原来…是雪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救下了。

她并没有死，那个男子也没有事，只是回到了最初他们出发的地方，也许几日后就会回来…事态的发展，应该是令人欣慰的。可是为什么，她并没有放下心来？为什么，她能感受到的，依旧只有不安？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众神都不再说话，流玥静静地望着那个女子，神色那般温柔与疼惜。

零儿，当某一天你明白真相，千万不要怪我们欺瞒你…

我们都是为你好。

小零并未注意到流玥疼惜的目光，只沉思过后，抬起头来望向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他正站在窗边，映着窗外的雪色，背影苍凉到了极致。看样子，魅怜是真的逝去了…

眼眶再次一红，她不免觉得心底酸涩难耐。

冬季，明明是唯美的季节，却发生了太多仓皇的事。

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还来不及彷徨，就已猝不及防地成长。

雪，如果你能感受到我的呼唤与思念，你能不能，尽快回到我的身边？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另一边，那个清冷淡漠的女子一直保持着无言，望望众神，又望望那个淡和的女子，忽然神秘地笑了笑。那些人明明在乎她，却联合起来欺骗她，这样的场景，也委实有趣呢。

至于她这么快就醒来了，她并不在意。

即便醒来，照样能长眠。

336：崩溃

—

那场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白天众神并没有继续赶路，而是留宿在了废弃的宅院。这里被众神简单地打理过，住着倒也温暖舒适。寝室中，小零却辗转难眠。因为那个男子不在身边，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不安。

不安，极度的不安…

雪，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侧身轻轻闭上了眼眸，两滴热泪随即滚落，打湿了枕头。她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如此不安的感觉…因为孤身一人，不安与思念，几乎击垮了她。这一哭，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雪，我好冷，你在哪？

一边哭，她一边裹紧了被子。

身体暖了，一颗心却早已冷透。

“咿呀—”

忽然一声开门的轻响，令缩在被窝中痛哭的小零一怔。虽然声音很轻，而她又在痛哭，可她还是清晰地听到了。

有人来了。

深呼吸一口，她竭力淡然下来，缓缓掀开了被子。只是在那之前，用被角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珠。眨了眨眼睛，她好不容易才让视野恢复清晰，同时适应了黑暗。她看到，床边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清冷淡漠的身影。

“潭女？”

小零有些错愕。

这么晚了，潭女来找她，是有什么事么？

潭女淡淡点了点头，室内灯光本就昏暗，她又背对着窗口，将本就微弱的月光全部阻挡在了身后，面孔隐没在一片阴影中，叫人望不清什么神情，只莫名显得森然。这一晚，她必须要除掉她，那日在兴城的繁华地带，在酒楼的楼顶，是她亲口告诉她，如果去魔界便可为主子要来解药。

表面上看起来，她是为她好。

稍微明事理的人却一想就能知道，她其实是在害她。

这件事众神如今尚不知情，她必须赶在这之前将那个女子除掉。否则到时，他们一定怀疑她，然后渐渐地开始猜忌她，对她再不信任。到了那时，她要如何在这支团队中呆下去？

“潭女？”

见她一直不说话，小零再次叫了一声。

她却仍旧不作答，而是走到了窗前望着夜下的雪景，背影神秘莫测。

小零愈发错愕，总觉得潭女哪里怪怪的，刚要问她怎么了，谁知她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竟就是一句犀利的问语，陡然冻结了空气，“小零，你真的认为，主子是被召回守护界了么？”

“…”

本被压抑下的不安迅速又膨胀起来，很快撰住她的身心。

思绪一时有些混乱，她沉吟半晌，才问出一句：

“什么意思？”

潭女缓缓转过身来，再次背对着月光，她望不清她的表情，却清楚地听到那句：

“他们在骗你。”

“骗我？”

众神在…骗她？怎么回事？难道，雪并没有被神后召回守护界，一切都是众神串通好的？虽然思绪一片混乱，她却很快反应过来，隐约听懂了潭女究竟是什么意思，那股不安迅速又膨胀了好几倍，作势连她的灵魂都要吞噬。

“你是说，主子并没有回到守护界？”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潭女却一贯的清冷与淡漠，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小零紧紧凝视着她，在看她点了点头后，清楚地感到一颗心，好似被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贯穿。那样的感觉，甚至比一箭穿心更令她痛苦。并非因为众神的欺骗，只是因为，潭女的话令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那股自她醒来后，就一直在折磨着她的不安与慌乱，好似终于找到了理由。

可她攥紧双拳，竭力保持着淡然。

手心传来指甲深陷的痛，她却倔强依旧。

“那么，主子在哪里？”

没人知道，这个问题她用了多少的勇气才问了出来。潭女却并未立刻回答，她感到自己仿佛身处炼狱，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蚀骨的历练。她清晰地感到，她的世界已支撑不住，就快要坍塌。

不知过了多久，潭女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为了救你，殒命了。”

小零怔了许久。

黑暗与不安，已彻底将她湮没。

怔怔地抬起手来，她摸到脸上一片潮湿，这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极度恍惚之际，她却了然似的笑了笑，果然…果然是这样…果然是她活了下来，而他却逝去了…她早已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逝去，尽管众神都在欺瞒她。

她察觉到了，那个男子，也许已经逝去了。

为了救她…

否则，她怎会如此慌乱，如此不安？

“我不信…”

如今亲耳听到这个事实后，她却恍惚地摇着头，倔强地不肯承认，“我不信…我不信…怎么会这样，我不信…”

翻来覆去，只这一句。

她不信！

被一箭穿心的她，不是早已死去了么儿？！既然如此，她怎会活过来？！就算那个男子要救她，也早就已经晚了啊！所以，一定是潭女在骗她。众神才是对的，他们的话才是值得相信的。而她的感觉都错了，她不安只是因为见不到他，只是因为过于思念他！

她不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他已然殒命！

谁知，潭女却根本不给她质疑的机会。

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听说过传命术么，是一种将自己的生命传送给某个已逝之人的法术。主子就是运用了传命术，将自己的命给了你，从而殒命。而你，奇迹般地重生了。”潭女望着已濒临崩溃的小零，丝毫不为所动。

“不！—”

小零再也忍不住，抱住头悲怆地呐喊一声，紧接着便是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