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变得诡异，“你改邪归正了，事情可就不好玩了。”

魔王望着她，笑得一贯狡狯。

331：雪神的消逝

—

认识你，与你相恋，让我的生命再不黯然。

—雪神

魔界出口，人界海域。

众神并未继续逃，而是停在了海边。

人界也正是冬季，海上的天空竟飘着大雪。这片被遗忘的海域，望起来飘渺似梦境，放眼望去静默飘舞的纯白，晕染了那满目的苍凉。雪率先停下，微微颤抖着身子跪倒在地，将怀中的女子轻轻放在了沙滩上。

众神陆续走了上来，望着脚下那个长眠的女子，每个人的神色都凝重到了极点。

流玥满身的孤寂，凝视着女子苍白的容颜，眼眶隐隐泛红。

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这就是那个女子的一生。

可是，事实已然如此。

流玥身旁，是那张凄哀孤独的身影。

那个巫界占卜师一贯的凄哀与淡漠，仿佛丝毫不为所动，一颗心却像是那个雪白的男子，早已痛到了极点。阿索，零儿，这两个人都是他想守候的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受伤了或者殒命了，他都会痛苦。可是，他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那个女子已占据了他心中如此重要的地位。

为什么她逝去了，他会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为什么，他看到这个世界满是凄凉？

如果今天逝去的换做阿索，他会不会稍稍淡然一些？

还是，更加的痛苦？

巫索身旁，则是那张刚毅冷然的剪影，是玉狄。终归是身经百战的男子，历经无数生死别离，望起来要比众神淡然得多。只是潭女凝视着他的侧脸，在他颤抖的眸光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悲情。

那一霎，心底一疼。

小零已经逝去了，她的目的达到了。

可是为什么，她却丝毫的雀跃都没有？

明明不会再有人跟她抢那个男子了，可为什么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潭女身旁，是公主神之淼。神之淼的肩上，是那只天堂鸟。众神身姿各异，各怀鬼胎。在那场华丽的梦境中，他们有的是神，有的却是披着圣衣的恶魔。

唯独不见神之焱的身影。

自方才怀抱着逝去的至爱离开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

众神能搜寻到他的气息，心知他已经同他们一样离开了魔界，此刻就在人界，便谁也没有担心他。他大概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更何况，小零的逝去令他们无法脱身去与他会合。

飘雪的世界满是静谧，众神保持着沉默。

风静默吹过，吹乱漫天的花雪，泛出空灵飘渺的低吟，为这片被遗落的海域平添一分苍白。远远望去，那个全身雪白的男子，仿佛与世间融为了一体，这时，本静默的男子却浑身一颤，紧接着开始剧烈颤抖。

“你的毒又发作了？！”

安影最先反应过来，立马飞离神之淼的肩头，摇身一变成为华丽的少年，满脸的惊惶与担忧。众神紧跟着也都恍然，才想起来雪还中着毒。刚刚离开魔界前，他们应该先向那个孤傲的女子要来解药。

情急之下，他们只顾着逃生，根本忘记了这件事。

罢了，那个女子应该已经醒悟了，有机会一定会送来解药。

只是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魔界，会不会有事。

雪浑身剧烈颤抖，虚汗很快浸湿了他的身体，像是深夜那次一样，剧痛甚至让他浑身痉挛。他跪倒在地上，微微俯下身子，发丝遮挡住了侧脸，众神谁也没看到，极度痛苦的他，紧紧凝视着已逝女子的睡眼，却温柔地浅浅一笑。

温柔，以及悲壮。

其实，没人知道—

他雪神天生就会运用一种法术—传命术，顾名思义，此法可以将自己的生命传送给另一个人（已逝去的人）。也就是说，前者将生命传送给后者，后者会重生，而前者将逝去。

说白了，就是前者代替后者死亡。

一千年前，如果不是夜死得太过壮烈，直接魂飞魄散，他本来是要运用此法的。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他运用了，她也便不会死去，那个本为人类的女子也就不会成神，他们也就不会相遇，不会相恋。

也许曾经他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如今，他会觉得这样太过遗憾。

奴儿，认识你，与你相恋，让我的生命再不黯然。

片刻的静默，时光与世界一同凝滞。

雪望着逝去的女子，再次绽放了一抹悲壮的微笑。他认为，传命术，此刻运用正好，早在魔界作罢不再厮杀的时候，他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反正他这样活下去也只有痛苦，不如将生命传送给她。

奴儿，我怎么能…让你为我死去。

你忘了么，我用生命爱你。

又是一种来不及彷徨的节奏，雪神趁女子尚未魂飞魄散之时，便施法将自己的生命传送给了她。飘雪的天空下，他像是一片被遗落的雪花，即将消融在那一角天堂。

生命的传送，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

众神只看到两人的身体同时绽出刺目的光芒，光芒褪尽后，女子已然重生。那把贯穿她胸膛的利箭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而胸前的伤口也已愈合，只是尚在昏迷，并不知晓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雪神，身体则呈现一股半透明状，飘渺似消魂。

仿佛不知何时，就会化为一片雪花消融于水。

“传命术？！”

一片凝重之时，只听巫索仓皇地叫道。

他是最了解雪神的人，自然知道他会传命术，而此时此刻，他将自己的生命传送给了零儿。他也是直到此时此刻才恍然惊觉—原来，那对恋人真的会为了彼此，放弃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

众神继续惊愕着。

他们都了解传命术是怎样的术法，却谁也不知道雪神会运用。

望着雪神的身体愈发透明，早已说不出话。

终于，神之淼捂住口，忍不住潸然泪下。就是那一霎，在一片朦胧中，她看到深爱的男子，蓦地化为一团飘雪，与漫天的雪花融为了一体。她已分不清，哪里是他，哪里是真正的雪。

也许，他就是一片雪花。

总有一天要消融，带着眷恋与不舍，回归来时的天堂。

冬季，那是属于雪神的季节。

在这个季节，雪神却随风消逝。

332：魅怜之墓

—

兴城，荒郊野外。

发生了那么多事，众神最终竟回到了废弃的宅院。

如今夜已经改邪归正，不再执迷不悟，荒郊野外应该不再有什么危机，便回到了这里。繁华地带人太多，终究不适合他们这支受到重创的团队落脚。小零尚在昏迷，众神将她安置好，并设下一个结界，便都去寻神之焱了。

顺便，送魅怜一程。

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来不及悲伤，来不及彷徨，必须打起精神来。不知道同伴怎么样了，众神搜寻到他的气息还是在人界，便毫不犹豫，重新下凡去了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