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才魅怜逝去后，又是一幕凄美惨烈的画面，吸引了神魔众人的注意力。那个淡和如黎明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冲出，奋不顾身为雪神挡住了那飞来的致命危机。

“呲！—”

利箭割开了空气，倏然洞穿了那具单薄的胸膛，一声轻响却几乎响彻了天地。

一霎间，连时光都凝滞下来。

整个世间沉寂无声，众人一片惊愕。他们只能听闻风中，死亡绽放的声音。那个女子此刻面对着众人，几乎每个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胸膛已被一把利箭贯穿。那惨烈悲壮的一幕，几乎震惊了所有人。

可是，他们却在那张被点点殷红晕染的绝美面庞上，看到了一抹笑容。

在倒下去的前一秒钟，她笑了。

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也是在那一刻，仿佛石化的雪神终于回过神来，俯下身紧紧抱住了她。他跪倒在地，而她躺在他的怀中，已是气息奄奄，却倔强地要对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倔强地，要对他说出那句：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一句话几乎氤氲了所有人的眸子，包括夜。

她怔怔望着那凄美惨烈的一幕，不断有黑色雾气在侧脸弥散。

她曾那么痛恨新夜神，那么痛恨那个叫做零的女子…

可如今，泪水竟一发不可收拾地为她而流…那究竟是多么勇敢，又是多么倔强的一个女子，才会那般无惧地守候着自己的至爱。即便被一箭穿心，也丝毫的痛苦都没有流露，反而笑着，对自己的至爱，说出一句如此欣慰的话语。

她输了。

她承认，在与新夜神的对抗中，她输了。

那个女子的勇敢与倔强，令她输得一塌糊涂。魅怜，这就是你要我放手的原因么？并非因为雪神移情别恋，对我的感情早已烟消云散。而是因为，我的对手太过强大了么？所以你叫我放手，对么？

想起曾经的挚友，她再也忍不住，低低痛哭出声。

为什么，死亡相继上演？

为什么？

这一边，雪疯狂地摇着头，浑身颤抖，周身早有鹅毛般的大雪迎风飘舞，染白了那幅满目猩红的悲怆画面。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他几乎用尽了全力，生怕下一秒钟她就要消逝。泛红的双眸，难掩的悲痛，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悲壮的呐喊。

“不！—”

看得出来，他已濒临崩溃，理智随着那个女子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流失。

他多想对她呐喊，为什么要冲上来，为什么要冲上来救我？！

你怎么那么傻，怎么可以那么傻？！

可是喉咙紧紧的，自那声呐喊过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双如雪瞳眸愈发通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滴下血泪。为什么，梦境中被一箭穿心死去的人是他，现实中却换成了她？那场梦境果真在预示着什么，只是，为什么预示的不是他的死亡，而是她的？！

不，他不要她死去！—

奴儿，我不许，我不许你死去！

“约定…”

不知过了多久，在神魔众人的注视下，雪神忽然想起了什么，深呼吸了一口，似是竭力想平复下心情，短短两个字出口，所有人却都还是捕捉到了，他声音里的浓浓哭腔。只见他抱紧怀中的女子，愈发用力，那只抱住女子头颅的手，几乎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么？”

又是颤抖的一句话，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

除了本了解雪神的众神，那一众魔人终于反应过来—

那静默飘舞的大雪，原是雪神的泪花。

…

“主子，能不能答应我，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即便是为了我。”不知哭了多久，小零渐渐平复下心情，抬头对那个雪白的男子说出这样一句话。忍不住又是两行热泪涌出，她的目光却倔强依旧。

雪静静地望着她，一双如雪一般的瞳眸深邃至极，仿佛映着夜下的花雪。

淡淡的光芒，却是深沉的守望。

“好，我答应你。”他笑了，声线似泉。

“你也要答应我。”

她点点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就这样，深秋的雨夜，他们许下约定。

可是，为什么，奴儿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

我们说好的，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是为了对方。我们说好的，可是，为什么你毁约了…雪回忆起那飘雨的秋夜，一颗心又是一阵仓皇的疼痛，又是几片鹅毛般的雪花，映着怀中女子胸前大片晕染的殷红，纯白到刺目。

这时，怀中本气息奄奄的女子终于有了动静。

小零本已闭上了眼睛，听闻他似泉的嗓音，又倔强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霎间，两滴滚烫的热泪自眼角滑落，几乎灼伤了一切。她却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男子，再次笑了。他的视线一片迷蒙，只见她苍白绝美的容颜上，额前一枚雪花印记美得不真实。

“对不起…我无法容忍你身陷危机…所以，所以…”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

说到后半句话，已不再有足够的力气。

所以，我奋不顾身冲上去营救你。

对不起，那是我本能的反应…那一刻，我根本忘记了曾经的约定。我只记得，你是我的至爱，我不能失去你，不能让你身陷危机…雪，你知道么，曾经的我，恨你恨到了骨子里。

可是如今，我爱你，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守候着你。

雪白的男子浑身颤抖，望着怀中气息奄奄准备闭上眼睛的女子，似是拼尽了全力，这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不要睡，奴儿，不许睡…”他甚至都要哀求这个女子—

我求你，不要睡。

“雪，我只想看到你平安无事，然后…快乐地生活下去…”

片刻的沉寂，伴随着一阵静谧的风，怀中，再次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即将殒命之际，她的声音格外动听，可是在他听来，只有悲情。他差点没有忍住，痛哭出声。奴儿，没有你，我如何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没有你，我如何能活下去？！

“不要死…不许死…”

雪用尽了全力，只执著地说着这句话，甚至忍不住开始哀求：“我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因为，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可是，怀中的女子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话音还未落，他就感到女子的头重重地垂了下去。

声息全无。

“不！—”

又是一声悲怆的呐喊，令天地都为之动容。

330：改邪归正？

—

她从未想过—

有一天，她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

她曾是一个孤儿，从小受到姑姑的虐待，她想过有一天或许会被姑姑虐待致死，或是再也忍受不了，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可是没想到，她的命运一朝转折了，她挨过那残忍的仪式，成为了至高无上的守护神。

这一路上危机重重，还要时刻准备着应付那个黑暗的上任夜神。

她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会死，也想过会是为了那个男子，却从未想过—

会是一箭穿心这样的方式。

原来，被一箭穿心就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