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议过后，众神立刻朝着魔界入口前进。

因为信任雪神，他说的话大家都无条件相信。他说那个女子会去魔界，那么她就是会去，不容置疑，所以众神谁也没有过问什么，只跟着雪神朝魔界入口前进。然而有一个人一直心不在焉，那就是潭女。

走出酒楼后，外面仍旧飘着细雪，世间一片冰寒与凛冽，却令人倍感清醒。众神走在前面，潭女跟在后面，脚步罕见地有些沉重。玉狄注意到她的异样，稍稍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众神没有注意到身后二人已停下，继续走着。

潭女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摇了摇头，故作若无其事地一笑。

“没什么。”

说着，她一路小跑追上众神，轻声叫住了打头的那个男子，“主子。”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淡淡点了点头，她这才攥紧双拳，鼓足勇气继续道：“我们这样冒险，真的好么？”就为了那个女子，用全队成员的性命做赌注，真的好么？

那一霎，跟在她身后走来的玉狄，忽然顿住了脚步。

雪下，一张刚毅的身影泛着冷然的气息，此刻还有些许错愕与肃然。紧紧凝视着潭女的背影，他的目光深不见底。

他终于明白究竟是哪里怪怪的了—

每次要去营救小零时，潭女似乎都会犹豫不定。

是他多虑了，还是…

317：至爱的怀疑

—

黎明之际，荒郊野外。

返回那片荒芜的空地时，夜色已在逐渐消散，众神打算从这里下凡去到神灵雪山，然后再朝魔界入口前进。这里并未下雪，只是天气严寒，比下了雪的繁华地带还要冷。天际隐隐泛白，远远望去，众神的身影竟显得渺小。

纵使是神，置身于这个被时光铸就的世界，也渺小似一粒尘埃。

“困死了困死了，我已经好几宿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气氛一片凝重之时，那个爽朗阳光的神界王子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明明困死了，声音却充满了蓬勃朝气，一下子便缓解了气氛。众神本都疲倦了，一听这话，疲倦却都消散了些。

他说的没错，其实他们已经好几晚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似乎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场征程中，总有躲不完的危机。渐渐地，他们已经习惯了如此忙碌又紧张的生活，也能适应。只是，心底难免会有疲倦的一刻，难免会有那么一个时刻，撑不下去，迷惘到了绝望。

“那你就回去睡觉好了，反正少了你又不会怎么样。”

流玥的肩头，那只天堂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不屑又鄙夷。

他终于找到机会报仇了！

神之焱一听，直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作势要与他对峙到底，他没想到这只笨鸟居然敢挑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儒雅的男子怎么他了，谁知，刚走到流玥面前，他忽然背脊一僵，身上再没了那阳光蓬勃的气息，竟一下子变得黯然。他不知是望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某一点，愈发的涣散。

众神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皆陷入愕然。

远远地，他们望到一张金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天际泛白，那张金色的剪影，却耀眼依旧。

竟是魅怜。

远远地，魅怜也注意到了众神，脚步一顿，神色很是错愕。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她没有过多的惊讶，短暂的惊愕过后，便继续迈开了脚步。她并不惧怕众神，从未怕过，也并不排斥与他们面对面。

很快，本与众神对立的她，出现在了众神的面前。

望着那群身姿各异的神，她面带微笑，是那一贯的狡黠的笑容，此刻，却多了几许温情。她已经放弃了复仇，也就是说，他与众神，再也不是敌人。然而那个金发碧眼的神界王子望着她，神色从最初的涣散，渐渐变得肃然。

小零刚刚失踪，她就出现在了这里，这件事，会不会又与她和夜有关？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神之焱忽然一个箭步走到最前面，与女子面对面，有着针锋相对的意味。

一句话，瞬间冰冻了一切。

“是不是你和夜再次绑架了小零？”

那时的他是少有的肃然，还有绝杀。就好像，眼前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他的敌人，只是敌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如果她伤害了他的同伴，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与她针锋相对。也许小零并不是自己失踪的，而是像上次那样，是被敌人绑架了。也就是说，魅怜并没有遵守与他的约定—

他们明明说好的，他对她放手，而她不许伤害他的同伴。

可是她毁约了。

魅怜：“…”

她当即愣住，望着眼前肃然绝杀的男子，一颗心仓皇地颤抖起来，紧接着开始隐隐作痛。严寒的天气，她感到一颗心，在一点一点，冷下去。

他刚刚说什么，她和夜再次绑架了新夜神？！

难道，小零不见了？！

一反应过来，她将目光扫过众神的面孔，果然并未看到那张淡和却绝丽的容颜。也是直到那个时刻，她才惊觉—她来的时机不对，难怪他会误会自己。心底愈发酸涩，表面上，她却狡黠淡然依旧，目光毫不闪躲地望着他与众神。

“不关我的事。”

口吻格外坚定，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告诉他们，不关她的事。

也许关夜的事。

因为不久前在狱界，她亲口告诉过她—

三天后，一切都会结束。

也许她已经开始行动，所以她绑架了新夜神，可是，这件事不关她的事。

谁知，那个男子却根本不信，冷冷地望着她，神色愈发的肃然，“告诉我们，她在哪？”神之焱冷冷地问道，再没了一贯的爽朗与阳光，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质问眼前这个女子时，他的心痛成了什么样子。

他才知道，原来他根本无法放下魅怜。

他仍旧爱她。

可是，越是爱的人，越会刻意伤害。

“我真的不知道。”

魅怜亦不过如此，紧紧攥住拳头竭力保持着淡然，碧色的眸底却有着一抹压抑过度的悲伤。面对那支实力高强的团队，她的身影又只有卑微。

“那为什么她失踪的时候，你恰巧出现了？！”

神之焱率先爆发了，一句话几乎是歇斯底里，并不是怪她绑架了他的同伴，而是看到她故作淡然的模样，心底压抑的悲伤到了爆发的程度，胸前翻滚着某种滚烫的液体，湮没了整颗心。

“如果真的是我绑架了她，我又怎么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任由你们怀疑？！我怎么会傻到了这种程度？！”紧接着，魅怜也爆发了，只是她的爆发更多的是悲壮。她怎么会傻到了这种程度，要来这里对他说出那句我爱你？！

阿焱，我的痛你根本不懂…

“…”

神之焱与众神皆一愣，这时，那个狂傲霸道的男子忽然开口了。

“带我们去魔界吧。”

淡淡一句话，从他的唇角溢出，像是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