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怨恨小零，也想过要除掉她。

因为，都是因为她，她至爱的亲人才会死去！都是因为她，她才会黯然落寞，迟迟得不到真爱！她怨恨她，也想过要将之除掉。可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自己的敌人为友。不论如何，如今，夜都算是诸神的敌人，自然也是她的敌人。

可是，她竟然要与她为友…

“我可以帮你除掉她，比起你自己动手，这样不是方便许多？”

见潭女依旧不说话，夜再次开口。

潭女是众神的同伴，与她联盟，她自然会有所顾忌。可是，早晚有一天她要亲自动手除掉新夜神，相比之下，她帮她动手，不是方便许多么？以潭女的个性，她是不会甘心让别人抢走自己的幸福的。

总有一天，她会对那个新夜神动手。

潭女再次怔住，许久没有说话。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伴着无尽的黑暗萦绕开来。

潭女是心思缜密的人，做决定之前会思考良久。可一旦做了决定，即便是错的，却也会不竭余力地坚持下去。要她背叛自己的同伴，与敌人联盟，她自然有所顾忌。可是，一想起那个淡和如黎明的女子，她的内心就满是不甘与哀怨。

如果决心除掉她了，就算这条路是错的，她也会奋不顾身走下去。

直到，除掉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纯粹的黑暗中，终于响起潭女清冷的声音。

“要我做什么？”

夜眉角一挑，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笑容愈发神秘。后来，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夜丢下一句飘渺的话语，便消失在了黑暗中无影无踪。

“三天后，我会在魔界等你的消息。”

潭女重新走到窗边，那两张默契的身影旋即映入眼帘。

她面无表情，一双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

后半夜，雪的寝室中，剩下的众神陆续都醒来了。

方才他们都是趴在桌上睡的，实在是不舒服，所以很快都醒了。醒来后，大家都没有叫醒剩下的人，而是轻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休息。最后一个离开的，是神之淼，推门出去时，正好望到小零迎面走来。

玉狄方才已经回屋睡了，她正要来看看雪。

两人并未说什么，只简单互道了晚安，便朝着各自的方向去了。

“咿呀—”

关上门，室内满满的都是静谧。

四下环顾一番，小零这才注意到，众神已经都不在了，此刻除了她，就只有床榻上昏迷的男子。她将目光落在床榻的方向，那股倦意再次席卷而来，令她无力地叹了口气。但她竭力打起精神，朝床边走去。

床上，那个男子即便是置身黑暗，也能散发出如雪一般的纯白与耀眼。

沉睡的他气质沉静，不再狂傲不再霸道，罕见的温柔。

轻轻地坐在床边，小零凝视着那张沉静的睡颜，终于流露出心底的疲倦与悲伤。紧紧握住他的手，神色满是企盼，只希望下一秒便可以看到他醒来。然后望着她，绽放一抹温柔的笑。

她自然不知道，睡梦中，那个男子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泛白的天际，依稀可辨，那是魔界的光景。

那片一眼无望的大海，远处是那座魔殿的入口，他站在海边，一身如雪冰寒又凛冽的气息，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的眼前站着那个暗黑的女子，身旁则是他深爱的女子。这时，忽然从天边飞出一支箭，直直刺向他深爱的女子！

他大惊，本能般将她搂进自己的怀抱。

“呲！—”

那一霎，他感到一阵剧痛迅速自胸腔漫延至全身。

微微低下头，他看到一支殷红的箭从自己的心窝穿出，再抬起目光，他望到眼前那张绝美的容颜上，飞溅的鲜血犹似盛放的罂粟花。

竟有些，美得不真实。

303：奴儿，变强吧

—

后来，黑暗像是潮水，渐渐将他湮没。

他紧紧凝视着那张美得不真实的容颜，却一点一点倒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纯粹的黑暗将他彻底包裹。耳畔还回荡着女子的呼唤声，可是，他却已无法回应…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

直到，消陨…

“奴儿！—”

深夜一片静谧，窗边轻轻回荡着雨声。

一片静谧中，床榻上那个昏迷的男子忽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伴随一声仓皇的呼唤，委实吓坏了床边的小零。没想到他忽然惊醒，她浑身一激灵，却很快反应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满面惊喜。

“主子，你终于醒了！”

惊醒的雪，这才注意到那个女子就守在自己的床边，转过头来，望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的目光有些涣散，片刻，却一把将女子拥进了怀中！

“奴儿…”

呢喃似的一声呼唤，听起来竟那么无助，甚至有些绝望。

“…”

小零当即愣住，枕在他结实的胸膛，因被拥得太紧甚至感到窒息。

他不是要早晨才会醒来么，怎么提前醒了？

还是，他做了一场噩梦？他方才明明是惊醒的。

怎么回事？

“主子，你怎么了？”她忍不住问道，口吻满是惊惶，男子却没有理会她，只将她拥得更紧，她以为是他太害怕自己离去，才会这样抱住她。终于，她艰难地深呼吸一口，再次说出他昏迷前，她就要说的那句话。

“对不起。”

这句话，她已说过许多回。

在那片死亡之渊上面，在结界之中，她歇斯底里地，已说过许多遍。可那时他根本听不到，后来，她从结界内被众神解救出来，也等到了他的归来，想要再次对他说，他却忽然陷入了昏迷。

如今，终于又有了机会。

谁知，男子听了仍旧没有理会她，只紧紧抱着她。

原来，雪的思绪全然集中在方才那场梦境中，许久没有挣脱出来。胸前被飞镖造成的伤口，此刻隐隐作痛，却让他回想起刚刚在梦境中，那一箭穿心的痛苦。还有，生命渐渐流逝的痛苦…

思绪渐渐模糊，渐渐记不清她的痛苦…

与她生离死别的，痛苦…

他以为他死去了，他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子了！

幸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是为何，他会如此不安？第一次，他如此不安，就好像，方才的梦境是一场预知梦，总有一天，他真的会与那个女子分别。

生离死别。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极了！

他才不要跟她分开，死也不要！可是此时此刻，他竟只感到无能为力。因为他提前惊醒，身体中那股倦意并未消散，此刻游走在他的全身，令他想抓狂，却只能默默承受。

不安，如此不安…

他只想紧紧抱住她，死也不愿放手。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力气稍微小了些，怀中的女子终于得以痛快地呼吸。见他仍旧不说话，她再次狐疑地叫了一声：“主子？”他这才回过神，垂下目光，满是温柔与爱怜地望着怀中的女子。

他的思绪渐渐清晰，不再沉溺于梦境，而是回归了现实。

看天色，已是深夜了。

看来，他白天再一次毒发，陷入了昏迷。蓦地回想起刚刚，她说过的那一句话，心底顿时淌过一股暖流，再次将她拥紧，这次却给她留了喘息的空当，目光深邃至极。

“奴儿，没关系。”

他微微垂下头，好能更近地呼吸到她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