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怔怔回过头去，女子淡和的身影随即映入他的眼帘，此刻却些许落寞。只见她低垂着头，双手捏着衣角，明显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他轻轻叫了一声，不晓得她是怎么了。

“零儿？”

她这才抬起头，紧紧注视着他，目光忽然变得坚定。

“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她的目光不闪不躲，不再像刚刚，那般仓皇。他终于惊觉，这个女子是何等的倔强，又是何等的信任他。望着她，他渐渐已不会思考，余晖下，眼睫毛颤抖着，投下一层阴影，将眼眶勾勒得愈发孤寂。

此时此刻，那双星眸中，却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你是我的挚友，我无条件相信你。”

只听她继续坚定地说道，神色与口吻倔强而又真挚。微风拂过，将她的声音吹散在他的心中，各个角落。又一次，他心中一阵钝痛，可是紧接着，一股暖流又在心尖流淌开来，很快淌满整颗心。

能是她的挚友，他已知足。

171：青儿遇险

—

“咚、咚、咚…”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寝室回荡开来，打断了青儿的思绪。闻声抬起头，依稀可见门外是义姐潭女的身影。她不由得大惊，赶忙将床上正在收拾的包袱裹好，胡乱藏在了一旁的被褥中，这才去开了门。

“姐！”

她竭力保持常态，甚为爽朗地叫道。

“来吃点心吧。”

潭女笑笑，端着几盘点心走了进来。

“怎么今天是你亲自送来？”青儿有些错愕，平时不都是仆人送来的么？怎么今天是她亲自送？是不是…有什么事找自己？因为心事重重，尤其是一些不能让义姐知道的心事，青儿变得无比敏感。

然而潭女只是甚为淡然地笑笑，“正好想跟你一起吃了，明天就是陵山之行，恐怕有一段时日，我们不能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她走到桌边将点心摆好，然后坐下，还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青儿也坐下。

青儿心领神会，嘿嘿一乐坐下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个丫头果然是心思单纯，一听义姐这样说，这会儿完全将心事又抛到了脑后。捏了一块桂花糕，直接塞进了嘴里，也不顾形象，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感慨：“唔，真的好好吃！姐你也吃！”

潭女无言，有刹那的失神。

有的时候，她真的爱这个妹妹，爱到了极点，尽管只是结拜姐妹。看她无忧无虑地吃着糕点，吃相可爱俏皮，还满心欢喜地叫着她“姐”，她的心顿时一软一热。紧紧凝视着那张青涩的面孔，她忽然说出一段语重心长的话。

“青儿，千万不要乱走，也不要一声不响地消失，否则我会很担心，知道了么？”

仔细看，那时的潭女，眸中隐约闪烁着光芒。

些许不安，些许落寞。

这个一贯清冷的守护神鲜少如此，为此青儿一怔，咽下口中的桂花糕，有些迷茫地盯着她。但毕竟心思单纯，她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笑着解除了她的疑虑。

“姐，你放心啦，我会很听你话的！”

说完还嘟了嘟嘴，表示自己这个妹妹，绝对听姐姐的话。

潭女这才放下心来，欣慰地笑了笑。

“那就好。”

“你快吃啦！”青儿见她放心了，赶忙捏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她。

“好。”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白昼又已褪尽。几乎是转眼之间，夜幕降临。那天，众神早早地吃过晚饭就散了。因为转天就是陵山之行，每个人都早早地回到了寝室休憩，就等着养足精神上路。

夜，格外寂静。

夜潮汹涌，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主子，你要好好地等着我们哦，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雪神的寝室，床榻边，一个身影淡和如黎明的女子坐在床边，一边将头枕在男子修长的腿上，一边嘱咐道，唇角漾着浅浅的笑，甚为甜蜜。男子因为无法说话，只得浅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雪与小零。

小零忽然坐起身来，与雪直视，因为就要分离，神情恋恋不舍。雪则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良久，却淡然一笑将她拥进怀中。她静静地窝在他的怀中，耳畔冲击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内心无比的满足。

雪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下床都费劲，更别提与众神一起上山采药了。

他要留在秘药堂等待众神归来，这段时间，只有安影继续陪伴他。

今晚便要分离，彼此相爱的他们，难免不舍。

寝室很寂静，风吹的声音缓缓从窗边灌进，将二人的呼吸声吹散在各个角落。灯光摇曳不定，些许昏黄，此刻却盈着淡淡的暖意。蓦地，小零环住雪的腰，脸微微一红，轻声问：“你会想我么？”

雪眉角一挑，雪白的发丝下，一双剑眉英气十足。

他忽而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使她羞赧闪躲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将她拥得更紧，忽然俯下身，霸道却又温柔地吻上她的唇，用行动告诉她—

当然。

不眠之夜。

夜深人静，众神全部在各自的寝室，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然而有一间寝室是空的，寝室的主人并不在里面。乘着月色，依稀可辨那是月神的寝室。

另一边，雪神的寝室。

一夜又一夜，那场惨烈的梦境像是来自地狱的触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将他拖进那万劫不复的深渊。又一夜，他梦到了自己的哥哥，梦到了那段惨烈疮痍的往事。当那把白魂宝剑贯穿他的心窝时，他赫然惊醒，腾地从床上弹起身来。

“呼—”

不顾喉咙的肿痛，雪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勉强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在做这场梦了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不知道多少次梦到那个惨烈的场景。几乎每一次的梦境都相同，时间一长，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从自己胸口溢出的，究竟有多少滴血花。

放眼望去，夜黑得令人绝望。

然而就在他沉思之际，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他目光倏然一凛。虽然身中剧毒身体虚弱，此刻又是深夜，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抹黑影，顿时警觉地直起了身子。

有杀气！

“咿呀—”

一声开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回荡开来，显得格外清晰。今晚的月光甚为皎洁，天边那轮孤月，似要觉醒。月光下，某间寝室的门打开，一张身影随即走出沐浴在月光下，泛着青色。

正是青儿。

她背着包袱，望望那空寂的庭院，捏紧了衣角，显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今天的夜虽然寂静，也没有黑得纯粹，却令人不安。但她没有多想什么，只以为自己是因为背着众神有个计划，而心里不踏实才这样感觉的。

总有种…

“做贼心虚”的感觉。

因为平日里总陪安影去前堂照料病人，青儿对于秘药堂的构造已经很熟悉，尽管是深夜，也能在庭院中穿梭自如。还知道尽挑一些僻静的道路走，以免撞到什么人，阻碍了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