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志眼里,应该怎么叫特殊的环境?什么叫灵活处理呢?”钱县长问。
“马志说,柳顺平的确有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能力欠缺,摆不平农民访,致使一个简单的问题,越闹越大,最终引起了群体性访事件,弄的下下都很关注,下下都不满意,白白葬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我说。
“马志的看法有偏差啊。”钱县长说。
“我问马志,怎么样灵活处理柳顺平?马志说,柳顺平在乡里摸爬滚打多年,毕竟做过一些对党对国家对老百姓有益的事,‘双开’他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再‘双规’干什么呢?有这个必要吗?”我说。
“马志说,应该早点把柳顺平放出来,让他回到社会,老老实实,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我们再把事情说严重一些,柳顺平已经开除了公职,开除了党籍,已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了责任,承担了后果。他已经不是党员了,继续‘双规’他,缺乏法理依据啊。”我说。
“看来,马志在心里,是反对‘双规’柳顺平啊。”钱县长说。
“是啊,明明我们在常委会通过的事,他又拿出来说。我说,我记得纪委监察委已经说过,他们有权对柳顺平这个特殊人物实行‘双规’。至于能不能把他放出来,让他回到社会,重新做人。我觉得,你作为县委副书记、县长,可以向县纪委表达你的看法,提请纪委考虑啊。”我说。
“马志怎么说?”
“马志说,我表达看法有什么用?你是县委书记,人家听你的啊。我耐心跟马志说,这不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问题。无论是县纪委也好,县监察委也好,他们办事总有他们的程序和规矩原则吧。否则,他们县长的话能不听吗?再说了,你还没跟他们说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听你的呢?”我说。
“那马志是怎么说的呢?”
“马志转移了话题,又跟我说起了奋进集团职工围堵县委、县政府事。”我说。
“马志说了什么啊?”钱县长问。
“马志说,关于奋进集团,关于周怀南,我们已经多次开会讨论过,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要问的是,他出国访问好好的,在机场把他截回来干什么啊?”我说。
“问的好直接,好尖锐啊。”钱县长说。
“我说,你问得好,我记得赵书记好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直说了吧,周怀南因涉嫌经济问题被有关部门限制出境,被市公丨安丨局截回来了,根据干部管理权限,市公丨安丨局通知了我们县公丨安丨局,我们县公丨安丨局暂时把周怀南关押了起来。”我说。
“马志问我,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让人信服吗?我说,你担任我们月光县的领导这么长时间了,跟面的联系交往我多,如果你觉得理由不可信,可以下下询问打听啊。”我说。
“我继续说,如果周怀南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谁还会找他的事?他是月光县的风云人物,他咳嗽一下,月光县也要抖动一下,谁敢找他的事?难道人家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干啊?”我说。
“马志问我,干嘛‘双规’周怀南?我说,你知道啊,我们还专门开了几次会呢。周怀南‘双规’的事,市纪委还专门下了督办单呢,你敢跟市纪委对着干,不‘双规’周怀南吗?说老实话,我是没有胆量得罪市纪委,跟市纪委对着干的。”我说。
“马志建议我,‘双规’了周怀南这么长时间,又没有一个结果,是不是考虑把周怀南放出来?我说,‘双规’周怀南是市纪委督办,我们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如果要放出来,起码,我们县纪委有个意见,常委会要研究一下啊。”我说。
“那马志是怎么说的呢?”钱县长问。
“马志要我跟县纪委说,我说,你是县长,你也可以说啊。!关于周怀南,你不说我也要说,也要过问,‘双规’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目前也是一问三不知啊。”我说。
“马志是想早点把周怀南放出来啊。”常务副县长钱一兵说。
“早点放出来?哪那么容易?我直截了当地对马志说,不要对周怀南出来,抱有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主要的原因,是周怀南自己的问题太多,最起码也有经济问题,作风问题,是他自己不争气。他不严格自律,辜负了你,辜负了县委、县政府啊。”我说。
“那马志怎么说?”钱县长问。
“马志说,如果周怀南一直不开口,什么都不说怎么办呢?过去‘双规’没有时间概念,现在留置是有时间概念的啊。我说,我们不是有纪委啊,这不是你我操心的问题啊。如果他有问题,查他的问题。如果没有问题,也可以把他放出来啊。这些都是选项啊。”我说。
“我对马志说,我们不是还有常委会吗?还要听取情况汇报,拿出意见的,你我都是常委会的重要成员,不能说明察秋毫,但至少有起码的鉴别判断能力,不可能让冤假错案蒙混过关啊。”我说。
“马志怎么说?”钱县长问。
“马志说,我只是觉得,对我们过去作过贡献的企业家们,尤其是国有企业的老总们,应该手下留情,善待他们,不能下手太重了。我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还有对我有想法的地方吗?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啊,别闷在心里找罪受。”我说。
“马志对你还有什么想法啊?”钱县长问。
“当然有啊,马志说,譬如说矿业公司,譬如说石远方。有人怀疑石远方贱卖国有资产,可石远方当时所走的都是正常程序啊。虽然矿业公司被卖了几次,但最终还是回到国有企业的怀抱来了啊,而且还是央企,也有了一个好的归属,也算是回归正途啊。”我说。
“马志说,在我们县委、县政府的支持下,矿业公司事实已经恢复正常生产了。应该说,这事已经跟石远方无关了,为什么还对石远方过不去呢?我们公丨安丨局本身事情多,忙不过来,又抽调专门的力量抓捕石远方。即便抓捕回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劳民伤财的,有这个必要吗?”我说。
“我分三个问题,跟马志好好聊了一下。”我说。
“那三个问题啊?”钱县长问。
“正常程序的问题、贱卖国有资产的问题、对石远方过不去的问题。”我说。
“你们是怎么聊的啊?”钱县长问。
“我说,石远方当时所走的正常程序,跟我对正常程序的理解不一样。我理解的正常程序是,在卖出矿业公司前,至少要做到四步。”我说。
“我记得我们过去好像说过这个问题,为了加深印象,你再说一下吧。”钱县长说。
“第一步,召开职工代表大会,广泛听取意见;第二步,对矿业公司进行审计,这是最基本的要求;第三步,对矿业公司资产进行评估。最好多聘请几家行业口碑好,有实力的评估机构,以预防漏洞,防止暗箱操作;第四步,对收购方能利投资公司的情况进行全面尽职调查。”我说。
“我对马志说,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值得商榷。前两步直接省略了,或者被有意忽略了。最让我不解的是,我们竟然把审计给忽略了。第三步,我们没有多聘请几家行业口碑好,有实力的评估机构,找了一家评估机构。而这家评估机构好像是专门为评估矿业公司而成立的。他们对矿业公司评估后,注销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