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凉手一颤,低下头,眼泪也止不住了。
“我,我把她当闺女的……”老队长擦擦泪:“谁想着她干了这么多年丨警丨察,还是走上了邪道,是我没看住啊!”
洛凉慢慢止住了泪,说起了当年秦思语牵扯到的黑警案。
“我给自治区有关部门发过传真了,这事一定得查清楚,给他们一个公道!”洛凉到现在还气愤难平。
老队长摆摆手:“这事啊,不怪组织,当年就是那么个情况。”
老队长那种纯朴的觉悟,让洛凉更加心酸。
天边刚刚白起来洛凉就起来了,老队长已经抱着骨灰盒准备好了,沿着村子走向北边,就在湖边,老队长给自己准备的墓穴旁,已经挖好了洞坑。
“当年我亲自选的人,全都是孤儿,我跟上面说了,我就是个孤儿,所以不怕死,干缉毒反恐的第一线,不但要不怕死,还得能抗住诱惑……”老队长手里的马奶轻轻浇着泥土:“我不管现在他们怎么说,小语在队伍上,绝对是个好丨警丨察。”
洛凉跟在后面,一圈圈的绕着,脚下的泥土踩的越来越整齐。
泥土落下,北边的小湖起了涟漪,村里人已经备好了奶茶,抓饭,囊还有各色葡萄干,菜肴……招待着城里请来的阿匐大师念经祈福。
这是伊兰斯教的特有仪式,秦思语从没皈依过任何宗教,但这次的纪念活动是村里自发准备的,洛凉很是感激。
暮色降临时,人都散了,洛凉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警帽,轻轻放到了墓穴上,沉默了一会儿,她扶着老队长上了三轮摩托。
“凉啊,回去我带你去看样东西,是……是小语留给你的。”老队长一手开着车,忽然道。
洛凉一愣:“啊,什么东西?”
老队长一笑:“我也不懂,年轻人玩的东西。”
回到老队长的屋院里,洛凉休息了一会儿,后院井边的羊圈就亮起了灯,老队长在羊圈里打开一块木板,对洛凉招着手。
洛凉愈发疑惑。
跟着老队长走下石头台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里是地下,又靠着冰凉的老井,本该是寒冷无比才对,这股热气是怎么回事?
随后,转过一个弯,洛凉惊呼出声,看着脚下四条粗大的光缆,以及光缆后那一列列储存服务器!
黑色的定制IBM存储式硬盘阵列,都是10T的无标志陶瓷硬盘,组成了圆环状的阵列。
“小语每年都回来看我,这些都是今年她弄的,这些‘电线’都通着帕尔黛家……”老队长扇着服务器散出来的热风:“帕尔黛那丫头啊,还专门弄了一家网吧,我也搞不懂她们搞什么的。”
“这不是电线,是高速光纤电缆……”洛凉看着这里安置的精妙散热结构,这些硬盘得存储多少资料啊!
秦思语到底储存了什么?
洛凉找到了存储服务器的转接头,连上了一边的显示器,简单的linux系统,里面的根目录却是按照时间排列的。
找到了第一排时间存储文件,洛凉打开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思语姐义眼里的资料!她竟然很早前,就把义眼里所有的资料都存在了这里!”
老队长关上一侧的通气风扇,低声道:“小语说,她要是出了事,你回来的话,就带你过来看看,这些东西,我一直看着,老是担心,问过帕尔黛那孩子,她说了,都是些资料,没什么违法乱纪的东西。”
洛凉回过神来,安慰道:“没事,都是些普通资料,思语姐留给我做纪念的。”
她不想老队长再担心。
出来后,洛凉的心还在跳动,她立刻拿出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
当晚,从乌鲁齐木洛氏商贸公司匆匆赶来的客人就到了县城。
这家商贸公司还是洛凉在北疆反恐的时候,洛天鹰专门派人驻扎过来的,公司不以盈利为目的,主要做的是他宝贝妹妹的后勤工作,偶尔还会收集一下前方的情报。
洛凉调回江宁后,洛氏商贸还是保留了下来,洪门分部在这里顺便建了一家针对俄罗斯的外贸情报站。
在羊圈下,洛氏商贸的技术人员把所有硬盘取下来,编号后放入防震泡沫箱子里。
上面,洛凉正在跟负责人说着:“学校就建在湖边吧,地皮什么的,你们还是按流程走,学校的名字,就叫‘思语小学’!”
负责人飞快的记着:“小姐放心,这边的路我们也准备帮忙重修一下,已经跟乡Z府打过招呼了,地皮他们肯定批。”
洛凉点点头:“你们开了几辆车来的?”
“三辆车!”
“留一辆,送我去乌鲁齐木,我还得赶飞机,那些硬盘你们得辛苦一下,尽快送到江宁,记住要保密!”
“小姐放心,洪门的兄弟一路会注意的!”
黎明时候,洛凉坐车走了,老队长一直站在村口,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此时,迎着明月的辉光,从昆仑山脉的方向,一只毛驴哒哒的穿过了天山南麓,来到了湖泊盆里的墓地…
明月渐渐沉落,星光璀璨,毛驴上坐着的年轻道人抿嘴而笑:“总算是到了……”
北疆的驴是最耐操的,可以吃最粗的草,可以走最崎的路。
这种和田的灰白驴,甚至能在零下30度走山路。
驴上坐着的道士面若冠玉,一双手姣好如女子,他有着一张可以媲美明星美颜后的脸,头发在后扎起,做了一个发髻,身上的道袍干净的一尘不染,雪白的袖子翻起,露出手腕上一条晶莹如玉的佛珠。
佛珠缠在手腕,身着道袍,脖颈上纹着十字架与圣骑箴言,怀里还有一块来自麦加圣城天房里的黑石!真是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道士双脚一踢,驴儿停住,他轻轻下来,弹弹袖子,走向了秦思语的墓前。
一副卷轴从袖中拉出来,长长的卷轴打开,却是一张白纸。
卷轴飞起,落到了秦思语的墓穴之上,一缕青气从墓穴上方腾起。
年轻的道士伸手抓起卷轴,口中念一个“疾”字!
那青气落到了白纸卷轴上,闪烁飞舞间,仿佛有一支蘸满墨的笔在游走。
不多时,青气消失,而白纸卷轴上却现出一幅惟妙惟肖的画像。
那是秦思语的画像。
年轻的道士举着卷轴,很是满意的打量着。
星光下,画中人似乎也活了过来,水墨线条构成的秦思语左右转头,似被困在了一个奇异的二维世界中。
“我在哪儿?”画中的秦思语茫然而问,却不知语声发自何处。
“可怜……”道士叹息:“三魂七魄只剩一半了。”
他对着画中的秦思语吹了一口气,那水墨而成的人儿就静止不动了。
“没办法,只能委屈你再死一次了!”道士收起卷轴,送入袖子里,说也奇怪,他那袖子仿佛深不见底,似乎能容纳一切。
道士重新跨上驴儿,哒哒的声音从这盆地一路到了县城。
清寒的深夜,只有几辆运货的三轮摩托在路上,道士哼着小曲,此时一拍脑袋:“啊,这里该有信号了。”
说着,袖子一抖,一只手机从袖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