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律师意味深长:“这个苏薇,我也略有耳闻,是个厉害人物。”
薛定谔连连摇头:“不,潘叔叔你不懂,我绝不能找苏薇,我现在不能让苏薇和我姐发生任何交集。”
他痛苦的撑住桌子,难言之隐,难言之隐啊……
潘律师叹口气:“阿芸现在不愿见律师,你要是能探访她,帮我问几个问题。”
他在一张纸上写了十几个问题,十分细致的关系到本案核心的问题。
薛定谔点头:“好的,辛苦潘叔了。”
看着潘律师出去,薛定谔又打了十几个电话,然而人情冷暖,自此方知。
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听说是薛灵芸的案子,避之惟恐不及呢,勉强跟薛定谔说几句的,也是碍于脸面……
薛定谔放下电话,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个记下来,冷冷看着。
青浦那边的女子监狱还是传来冷冰冰的消息,在押嫌犯薛灵芸不愿意见任何人,亲属也不行。
该死的!薛定谔狠狠砸向了桌子,办公桌裂开一条缝,他的手臂都红了。
薛定谔捂着手臂,看着裂缝下的办公桌,使劲拉开这桌子的暗层,一张张照片和画纸露出来。
看着照片里的女子,画纸上的女子,画是姐姐一笔笔勾出来的,每一笔都带着深深的感情。
薛定谔手指颤抖,他拿出打火机,一张张烧了……
苏薇从茶楼出来,立刻回到公寓,打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进入暗网。
“那边怎么样了?”她问胡子。
“都安排好了,从新加坡转新西兰,那里和华夏没有引渡条例,我找到了一整套的身份信息,华裔的,可以直接使用,唯一的问题是,你得在三天内把人送到新加坡,我那边的朋友会安排的。”
苏薇松了一口气:“谢谢你了。”
胡子哥甚至传来了一张新西兰的房子照片,优雅的小湖边,树荫,秋千,草地。
阿芸应该会喜欢吧,安静又美丽。
苏薇嘴角弯起,退出暗网,进入一个加密的文件夹,一张图纸跳了出来。
青浦女子监狱结构图,1998年建造时的原始结构图。
苏薇俯身,仔细看着结构图,然后打印出来,铅笔拿起,在图纸上勾了一个圈。
四监区,重刑犯的监区,08年进行了大规模更新,全电子结构,七层防御措施,每周不定时更换所有犯人的房间,所有信息都采用保密处理。
苏薇抬起头,这张结构图已经在她掌心化为了灰烬,而里面的每一个区域,也记在了脑中。
她看看日历,决定将行动时间提前。
因为洛凉马上就要从北疆回来了,赶在她前面是最重要的……
从清秀的江南水乡离开,先坐飞机到乌鲁齐木,洛凉下了飞机又换了去天山旅游区的火车,在图哥站下车后,向西,换了汽车,公交车,三轮车,一直来到了天山南麓的图巴库尔小城。
到了这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洛凉紧紧外套,十月的西北小城,深夜时候已是寒风刺骨,城外的货运站处,就是一连片的小旅馆和烧烤店。
这占地只有一条街的区域,却是整个城外最繁华的地方。
烤馕和烤肉的香味混在了一起,孜然的清香愈发提神,洛凉将黑色的背包放下,打开来,看着里面的骨灰盒包裹的还很结实,心中安定下来。
一个头上缠着纱巾的红衣女孩就在货运站外面等着,身旁还跟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远远的看到洛凉,两个女孩一起挥手。
洛凉惊喜的过来:“帕尔黛,你怎么来了,这,这是……”
她低头看着那小女孩,小女孩也在看着她,忽然不顾一切的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她。
“这是阿曼啊……”洛凉心里一颤。
当年被拐走的小女孩,自己第一个出警完成的大案子……
“阿曼得五岁了吧……”
“洛姐姐,她都快六岁了,你已经走了四年了呢。”
洛凉有些恍惚,坐上了帕尔黛的大摩托车,小阿曼跳到了她怀里,迎着呜呜的风,摩托车进了城。
四年了么,四年前的帕尔黛还是个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呢……
图巴库尔小城的晚上特别安静,县城后面就是天山山脉延伸出的一座小峰,蓝色的湖泊在山峰下,这里的地势是城高山矮,在县城新盖的黄色小楼上,就能眺望东边的玉门关,还有西边与天山交界的昆仑山麓……
洛凉抱着阿曼,女孩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羞涩和陌生,洛凉心里叹口气,大声问道:“老队长还没睡吧?”
风呜呜的响着,洛凉问了两遍,前边的帕尔黛才听到,笑着:“老猎叔刚从喀什开会回来,他一大早就等着姐你呢,不可能睡的。”
穿过小城的北部,来到了盆地山脉下的小村落,天色愈发深沉,这一路看起来很近,实际盆地的小路难走,洛凉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时候,双腿都麻了。
整整三个小时啊,村里全都翻盖了小楼,烤馕炉子到处可见,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一群人站在路口。
洛凉看着风中的他们,忍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
“都别站这儿嗒嗒着了,么事的都回去哈……”老队长大声喊着,招呼着附近的村民回去,外面太冷了。
村里人都喊他老猎,老队长是山东人,八十年代就在这附近当兵,复员后留下来做了丨警丨察,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听说家里人都老了,受伤退休后就干脆在这儿安了家。
不光是村里人,县镇乡的几个领导,还有驻地派出所还专门准备了酒席,就摆在了村中的红石大院里,洛凉看着就不想去,老队长低声劝着:“凉啊,你怎么说也是江宁来的,还是特警大队长了,这是官方的招待,得去,最少应付一下。”
洛凉勉为其难,但是滴酒不沾,酒席倒也是当地风味,跟几位领导寒暄一番,洛凉找个借口匆匆离席,来到老村长的屋子,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屋子里满是香味,让人踏实的香味,图瓦的蜂蜜茶,喀山的胡萝卜汁,葡萄酸马奶,还有一整只烤羊。
老队长一只手在地上扒拉了一下,从灰色的炭火堆里掏出了两颗难得的沙漠果,吹着递给了洛凉:“凉啊,你最喜欢的。”
洛凉笑着接过来:“这都多少年没尝过鲜了。”
老队长哈哈大笑:“娃儿,说话这么老气,你才多大,今年是22了?”
“虚岁22了。”
“嗯,江宁那边干得还顺利?”
“还行吧。”
老队长挽了一下空荡荡的左边袖子,端起了一杯马奶酒,喝了一口才道:“村里人都惦记你,怕你在大城市里吃亏,我跟他们说了,咱们凉啊,那是大户人家的闺秀……”
洛凉噗嗤一声:“您可别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好干!”老队长砸吧砸吧嘴,布满沟壑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慢慢看向了黑色的背包。
洛凉叹口气,打开背包,拿出了秦思语的骨灰盒:“我想,思语姐是想回来的。”
老队长右手擦了擦脸,起来,慢慢的走过来,端详着骨灰盒上的照片,忽然转头,肩膀抖动了几下,压抑的呜咽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