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照片的手在颤抖,我的心亦前所未有地波动起来。
再次回到小姨的屋子里,我把两张照片放到一起比对,看着就像同一张照片,只不过刘女士的这张有些破,估计是常年带在身上的缘故,而小姨这张保存完好,估计她很少看吧。
照片放好,封盒。我拨通了刘女士的电话,问她最近忙不忙。
刘女士第一句问的就是,“是琳儿有消息了吗?”她知道,我们俩唯一的羁绊就是琳儿,我找她很可能和这个有关。
我极力保持着平静,问:“刘阿姨,您能仔细给我讲讲琳儿的事吗?又或者说,您们是怎么分开的吗?”这些具体,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那,有可能会揭开小姨的身世之谜。
刘女士那边传来嘈杂声,她顿了顿:“说来话长,这样吧,阿姨过几天要休两天假,到时候会回华夏,你还在H市吗?”
“我在珠海工作。”
刘女士沉默下来,她在思考到底是回H市,还是来珠海找我,但很快她就做出决定:“那好小罗,阿姨去珠海找你,等见了面再详谈。”其实也很简单,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华夏久待,而我却可以,在保证不了两天就能有成效的前提下,她自然会选择来找我,把更多的希望都寄托到我身上。
我知道有些事心急是没有用的,“好,见面谈。最后问您一声,您女儿大名叫什么?”上一次,她只告诉了我小号,说白了我当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从华夏茫茫人海里找个失踪多年的人,不比大海捞针简单多少,所以就没问琳儿的全名。
“她叫白琳!”刘女士想也没想就答道。
我内心狂热了一下,但还是压抑着说:“那您先忙,不打扰了。”
挂断电话,我躺在小姨床上,肆无忌惮地嗅着她遗留的气息,白琳,姓白,小姨也姓白而且还有照片,种种迹象都指向一点:小姨就是这个白琳。
可若真是如此,她为什么要叫白淑贞,而不叫白琳呢?这点,真的很让人费解。
而我,也不禁有些期盼刘女士的到来,因为只要她一来,那小姨的身世就会一目了然,到时候,她到底是不是我妈的姐妹,都会有个清楚的定性。这事,在我心里折磨了无数次,也该真相大白了。
不过,凡事不能抱太大的期望,有的时候期望越大,失望也随之越大。
我将抽屉里的东西原位放好,锁好抽屉后出了屋子,前所未有的不平静,我冲进浴室不停地用凉水泼脸,想让自己安静下来。
可是,真的很难做到。
一直以来,有好几次我和她差点擦出火花,可最后,那层关系把我束缚死死的,导致我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可今天,我看到一个契机,一个让她跟我回小镇的契机,我怎么能不兴奋。犹记得她说过,就算这个世界上没人相信我,她也会信的。
吴玉凤出院了,在监护室住了两天后出院,出院那天,医生把我和汤贝贝叫到办公室,给我们看了疗程计划,他说按现在的扩散速度,不能再耽搁太久,切割手术已经预定,一个月后上手术台,他提醒我们提前备好手术费用,不要因为这些耽搁了治疗。
对此,我和汤贝贝郑重点头,如人饮水才知冷暖吧,世道就是这样,又能怎么做呢?
汤贝贝手心都是汗,她又问医生,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几率有多大,医生还是那么说的,五成以上六成左右,他说:“这个几率还是很可观的,毕竟是国外方面的专家嘛,而且术后的化疗也要跟上,切割手术只是前提,化疗才是关键,能不能将残余的癌细胞杀死,就看化疗这一步,若不化疗,切割手术也只是权益之计,没有几年奔头的。吴女士的情况还不算晚期,因为前几次病发都得到了有效的遏制,所以,我建议你们将化疗的费用一并准备齐全。”
闹了半天,关键还是最后一句。汤贝贝脸色有点不好看,她就想问问情况,却不停地听到“费用”,当即就要发作。
我直接给她抱住,然后笑脸面对医生:“一定,钱我们一定会备齐,事还劳您费心了。”
“不劳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搂着汤贝贝离开办公室,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我揪揪她的脸:“别入戏太深哦。”
“说得太气人了!”汤贝贝扬了扬拳头,还是很不忿。
“就是,太气人。”我直接给她抱起来,当着医院来往人群的面,给她抱出医院。
连吴玉凤都怀疑,以为汤贝贝脚扭了不能走路,等我们上车才发现什么事没有,这才掐了掐汤贝贝的腿,提醒我们:“公共场合,注意点。”
汤贝贝说:“那医院还有人打啵呢。”
我:“……”
汤贝贝接着搂住吴玉凤:“开玩笑的啦。”
她们祖孙三个要坐后排,李梅只好坐进副驾驶,我们先去了市场,李梅负责买菜,来之前就列好了清单,该吃哪些忌讳哪些,我和汤贝贝早就问清楚了。
吴玉凤就暂住在珠海,我和汤贝贝打算把汤林叫来,于情于理,也得让她在上手术台前见儿子一面,可吴玉凤说不行,“叫过来的话,林儿会多想的,反正手术还早,过几天我就回去看看,看完了再回来。”
“可是……”
不等汤贝贝说完,吴玉凤就打断道:“别可是,医生都说没事的。”
我和汤贝贝劝不了,也只有同意。
得亏有婉儿这个宝贝,她很大程度上给了吴玉凤信心,有女儿,外孙女在身边陪着,吴玉凤自然觉得生活美滋滋。
汤贝贝是彻底放下兴趣班,专心地陪着妈妈。
周六是白晶晶启程去燕京培训的日子,在走之前我带她买了大衣和围脖,年关将近,北方又不比南方,在珠海她还可以穿职业装出门,但一到燕京就不行了,由于地域的因素,在燕京出门必须得穿上厚实的大衣。别看白晶晶平时不怎么穿长款的衣服,这么一搭倒真的很好看。
珠海机场,我又单独叮嘱紫嫣几句,再和白晶晶来个大大的拥抱,这才目送着她们离开。
这次的培训是小姨给联系的,白晶晶在工作方面的努力和聪慧她都有所耳闻,勤奋和天赋是有了,唯一缺乏的就是经验,联系培训,就是希望白晶晶能多见识一些。
有紫嫣跟着去,安全方面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同为女人,紫嫣可以跟着白晶晶出入各种场合。
千等万盼,我终于盼到了刘兰休假的消息,她休假的前一晚给我打来电话,说她明天就会到珠海。
刘兰晓得,我不会平白无故问她这些信息,失去女儿这么多年,那份愧疚和悔悟,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她,若不是有这份羁绊在,她早就选择轻生了。她在有生之年,只希望能和女儿重逢,为此,她也曾向那自己从来都不信奉的神明祷告,祈求上苍赐给她一个和女儿重逢的机会。
在曼哈顿下城见到我时,她就好像看到了这个机会,这么多年,零零散散的华夏人她也见过些许,但从未有这样的感觉,很莫名,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