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顺着楼梯赶过来的陈素芬皱了好几下眉头，她都好歹知道这叫商业机密，李琳反而是不会想这么多乐呵呵的殷勤招呼那些跟在马儿后面的老兄弟，哪怕应该都是见过万紫千红的年退役球员们，面对这么干净清丽的漂亮笑容，还是不由自主少了些雄赳赳的气势，软化不少。

李琳这种傻孩子的做法是白浩南什么态度，她什么态度，简单。

马儿可以说是被白浩南牵着走的，但也仅仅几步之后，是主动跟脚步，因为白浩南说的都是干货：“江州搞了个，八块场地，前后花了接近一千万了，我还想进小学，被教育部门泼了冷水没能进去，但我今年开始有了两百多名在训的孩子，今年预计还会贴进去三百万吧，蓉都迄今已经接近花四百万了，今年也做好亏损一两百万的心理准备……”

马儿总算换了个笑容之外的口吻：“你……能亏多久？”

没想到白浩南回头看看后面，陈素芬还是能领会，稍微停顿脚步不由自主的把后面人给挡一下，白浩南压低点声音：“我也不知道，但我还算有几个能掏钱的老板愿意支持我，虽然他们终究是要回报的，但几千万的投入，几年或者十年回报他们是不太在意的，因为他们把这看成几十亿几百亿的大市场。”

也许是短暂狭小的面对面空间，马儿周围没有那些一直热烈伴随他的崇敬目光，表情也没那无时不刻的笑容，甚至有点冷冽：“大老板？那都是要命的，他们投一分钱到足球身都要看见一万十万，借高利贷还狠哦？”

白浩南听闻过蓉都当年的顶级球队怎么在瞬间被资本运营给轰然拆散的江湖恩怨：“马哥，时代不同了，我师父是老陈，从少体校带青训一直到超级联赛，现在人还在牢房里面蹲着的，老一套行不通了，我们想走条新路，学农村包围城市，我们是普通人包围天才，先大面积搞好普通人踢足球的事情，再从选拔有天赋的孩子，而不是现在几乎所有足校青训搞的只抓尖子生，谁能担保那些孩子有多少真正有天赋，那些从来都没接触过足球的孩子里面又有多少是天赋超群的呢？”

马儿其实脸已经有皱纹了，不少的皱纹：“我是说你这种使劲砸钱的做法能撑多久？十年一拨，你撑得过来么！”口吻还不掩饰嘲讽的语气。

白浩南摇摇头：“我们预计是两三年时间开始保证不再投入，平稳运行，之后开始盈利，你也知道最大的盈利在于这些孩子最终成才以后卖给职业队，也许两三个能顶得几年年的运营成本，所以我有较雄厚的资金敢说能坚持下去。”

陈素芬是能听见的，眉毛再皱了几下。

马儿轻笑下，年男人见多识广的沉稳笑容，不会随便被说服的那种笑容：“好，有志向，那祝白老弟事业兴隆，我今天带朋友来看看，也是他们说来跟这些巴西籍教练踢球，不介意报名表之类的事情吧？”

白浩南却别出蹊径：“我知道大师兄也搞了十年的青训，能不能我们边看边聊，明天再同场赛，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十年来大师兄的足校没出什么尖子。”

马儿那一贯挂着憨厚笑容的脸庞，终于有些怒色：“也！你……”

白浩南终显毒舌本色：“沪海那边从00年开始十年磨出一批人，连在牢房里面的老陈都听说了，拿了全国冠军，前两年更是分散到各家队里成了主力，沪海那位老教练赚了个钵满盆满还去西班牙买职业俱乐部做基地，鲁东十年，据说也磨出来一两个，你好像正好是十年前退役说要十年磨出一批人来，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马儿瞬间怒目圆睁：“白浩南！”

陈素芬吓一跳，她身侧那些正在和李琳开玩笑的年男人们闻声都有些诧异的看过来，可能以为这边俩要打起来，难不成他们也要对李琳下手？

估计还不知道陈素芬的战斗力。

白浩南早对体育界人士的火气没忌惮了，还笑嘻嘻：“大师兄，其实今天来都来了，我知道你也忙，除了来看看这青训营是怎么回事，多半可能还是好事的家伙把你推着一起来争口气，主要你也想踢球，我们这边大半都是年人，那干脆今天先打了，你看我有这个资格说这句话不？”

马儿却不是那种一激暴跳如雷的风格，只是刚才那句话恐怕是他最大的心病，现在又回到有点眼睛眯成缝的稳沉模样：“白浩南，你水有点深，还不是当年那个不哼不哈的替补球员嘛。”

白浩南不卑不亢：“谢谢大师兄表扬，我真没挑衅得罪大师兄的意思，你我都是少体校出来又一路打到职业联赛，我天赋和努力程度都不如你，但我们起码在联赛都是得了好处的，十年，你花了十年的时间，肯定也花了不少钱和精力，同时也毁掉了一批孩子的青训……”

于是球场边内外所有人看见他们觉得难以置信的一幕，那个号称纵横足坛三十年，从来都以好脾气和圆滑著称的马儿，竟然二话不说扑去对白浩南挥动王八拳！

恐怕不是圈子里面的人都很难明白马儿的愤怒为什么会来得如此猛烈！

十来年前，偌大个西部地区第一大省的顶级职业球队被资本控制肢解，所有本土球星卖的卖，退的退，这支球队最有名的当属温吞如水的马儿和刚烈如火的魏大侠两兄弟，在这个当口几十年过命交情崩裂了，据说魏大侠是愤而带了所有人退场，唯有这个原本打算退役的马儿反而收了别人的钱留下来，一度被当成见利忘义的典范。

魏大侠甚至留下一句：为了朋友，我连命都可以给，不像有的人，为了一百万年薪，连朋友都可以不要。

但后来才传说马儿是被这种资本肆意妄为给刺激了，发了狠却不意气用事，忍辱负重也要留下来，筹措一切资金重新搞青训，发誓要把这个烂摊子给重新搞起来，相热血头拍拍屁股走人，白浩南显然更推崇后面这种做法，所以他内心是敬重这号人，而不是那种莽夫。

可现实却是十年真的过去了，这个省的职业足球依旧一地鸡毛，乱七八糟什么成果都没有，江州反而还一直把这面西部大旗给扛起来了，这对于当年那个充满演义色彩的传说简直是个巨大的讽刺！

足球终究是个竞技运动，终究要拿球场的东西来说话，国足球下下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最后还不是在国际赛被打得落花流水，白浩南心里都一百二十个清楚，自己这一摊子搞得再大，最终也要落实到赛成绩面说话。

现在这可以说打在马儿脸最痛的一记耳光，说不定还打到心里去了，所以他扑来直接朝脸白浩南一拳：“你懂个锤子……”

以前著名的川军足球哼哈二将，那位魏大侠经常这样一言不合能动手的，往往是马儿在旁边竭尽全力的抱住朋友劝架，没想到现在他也有这样火爆的一面。

有那么多生死搏杀，白浩南的打斗经验显然前辈强了太多，甚至脸还能挂着那笑容偏头侧步躲闪说话：“你打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猜其他人心头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不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