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事人是被告人的姐姐，几次电话交流后哽咽着希望我优惠一些，原因是父母年纪大、母亲有癌症、弟媳妇没有工作等等。

姐姐这个词在我内心里是温暖的。出嫁的姐姐出面帮助弟弟请律师十分少见。

我不敌当姐姐的眼泪。我说，我按半价收吧。

但随着案情的深入了解，我烦恼不堪的日子开始了。

首先是案情，被告人是山东的，受害人家属一听说被告人有请律师就轰隆隆一大帮人按图索骥找到我律师所要赔偿，要不然就不走人。三伏天二十几平方的办公室一台空调怎么敌得住黑压压一屋子人。

我虽然有很多办理群体性纠纷案件的经验，但同时面对如此众多情绪激动的死者家属还是头一遭。

我留的是汗水，他们是汗水和泪水俱下。

即便诸葛亮舌战群儒也要前提是儒啊。

我的对手是牛的状态啊……

情急之下我要报警。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老婆伍打来的。

她说开始痛了。

日期：2010-11-0820:42:31

打车冲到家，伍好像没有想象的严重，我舒了一口气。

伍说是阵痛，刚刚过去，得赶紧上医院。

幸亏资料和衣服我早嘱咐准备好了，我们到医院时顺利办了住院手续。同城打工的侄子辉也闻讯赶来，说已经通知大家了。

我这才想起打电话给岳母。

岳母养好了十几只鸡说要带来坐月子呢。

人虽然呆在医院陪着伍，我心里却想着那班让人头疼的当事人，还有一些未结的案子，当然还有中旬要兑现的各种支出。

我希望家人和岳母赶紧过来好有个照应。

日期：2010-11-0820:55:29

对于即将降临人世的宝宝，我早有一套想法。比如，希望她（他）身心健康，长大了有一技之长就可以了。我目睹城市没有周末的孩子反而对贫寒的孩提时代有了一些依恋。甚至放话没有必要去上初中，完全可以自己教育。

在整个怀孕期间，我们只参加了两三次体检，市医院里的拥挤吵杂和医生护士们不耐烦的神情会让孕妇更健康吗？

但意外还是出现了，b超结果显示孩子有脐带绕颈的可能，意味着缺氧的风险。

我整个身心被这个信息完全唤醒，就是进入高压状态。

生命的价值和尊严突然显露。

我不能被动等待，尽管此前我已经通过熟人选择了这个医院还要求他帮忙招呼过了。

日期：2010-11-0821:07:59

我大脑急遽运转：找谁呢？

我首先找就在这个医院的朋友，他今天晚上休息我也顾不上了，问他这种情况严不严重能不能再交代一下值班医生。他好像见怪不怪，安慰我没事，说会打电话交代。

我在想同行中好像某律师是这个医院的法律顾问，我连忙打电话给同事，找到他的手机，拨通后传来冷峻的声音，我讲了希望他能帮忙沟通一下医院领导的意思。他抱歉说已经不是他们的顾问。

我还想到老家的同学阿炳媳妇是医生，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总可以问问啊……

到伍被推进产房，已经是夜里过12点了。

日期：2010-11-0910:39:36

医院刚刚搬迁新楼，产房外面连坐的凳子都没有。

我和辉先是站着，不是进了产房就快了吗?许久没有动静，我又抱怨医院没有家属陪护产房。

伍一直希望我在生产时陪在她身边，她胆小又怕疼。我们问了市区两个大医院都没有陪护产房只好罢了。

挨到下半夜两点，终于哇的一声，有宝宝的哭声。但是我的宝宝吗？

刚刚有另外的产妇进去了，据说晚上只有两位待产。

一会儿护士露头出来：谁是某某某家属？

旁边的一个父亲和外婆赶紧迎上去问话，护士说是男孩母子平安，笑容顿时绽放在两张皱纹脸上。

我急忙问伍的情况。护士说快了，别人先生是第二胎。

我只好再次地板上躺下来，实在站不住了。

伍的母亲河姐妹都是大臀部，没有难产的先例。

只是时间太长，苦了伍了。

日期：2010-11-0915:23:37

再哇的一声,有撕破长空之势。

我一激灵跳起来，应该是生了，我对辉说。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看时间，3：25。我来回踱步，有些焦虑。

不会吧？许久不见护士出来，是不是产后大出血？或者是别人的孩子哭的。

我有些自言自语，幸亏辉在身边。

人在应急事件里特别需要亲人的支持。

日期：2010-11-0915:31:35

当护士开门叫人时我已经再一次躺在地板上。

生理的需求是第一位的，我此时就是一个身心疲惫非常需要睡眠的人。

谁是某某的爱人？

我！我一个趔趄冲上去，好吧？

儿子，大人小孩都没事，只是出现有点多。

那赶紧输血吧！

你赶紧去煮点热热的汤给她喝。

好好好！我马上给大嫂打电话，大嫂已经在我家了。

母亲已逝，长嫂如母。

日期：2010-11-0915:49:59

孩子推出来了。

但是我无法分辨哪一个是我宝宝。

第一个推出来我迎上去看看像啊，结果说是别人的，我抱歉地向他们笑笑。

第二个自然确定无疑了。我接过婴儿车，宝宝额头还粘着污物，头发贴在上面。

我这时没有失望也没有激动。

宝宝！我心里说。

伍脸色苍白地坐在车上，恐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关切地打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热汤，到房间喝。我说。

日期：2010-11-0916:09:01

人在什么时候最脆弱？

在耗竭的时候。

我自以为自己很忙压力很大有理由接受家人的帮助有理由给伍休息或成长的空间，没想到伍就此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这是后话。

在伍住院期间，我家里、医院、单位和法院多头跑。尽管早有准备已有安排，但公检法并不知道我的奔波也不可能给我特殊照顾，我是谁呀。

所以我和岳母、姐姐和妯娌们商量，在伍住院期间大家轮流值班，最好两人陪护。给我喘息之机。

这貌似科学和关怀的安排没有得到伍的领情。可惜伍只到后来才发泄表达。

日期：2010-11-0916:24:30

尽管做人很难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但我还是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和支持。

包括我的律师助理华。

华是政法院校科班出身，还在学校就通过了司法考试。

只是年纪小个子不高脸显幼稚。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如果她是当事人也不会选择这样年轻幼稚样的律师。

当然，她需要老师。因为刚出道的律师需要一年的实习才能单独执业。

我刚好需要助手。

就这样，她一到单位就被我调来了。

我把公检法跑腿和立案的活儿一股脑儿安排给她。问她累不累，她说没事干的时候更无聊又不会进步。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因为我当年就是无人收留的流浪儿，成天坐着看报纸。

我心里暗暗高兴。

当然，等她刚出师那段青黄不接时我要拉她一把。我心想。

日期：2010-11-0916:34:14

我与助手的频繁亮相招来了同行的猜测甚至同事的狐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人们说。

当然，伍也有过疑虑，我开玩笑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哈哈过了，伍也没有办法。

他们不知道莉，我也不会暴露莉。

因为我不光是律师，还是心理咨询师。

这点反侦察能力都没有怎么混世界啊。

我想有红颜知己温暖自己焦躁干涸的心灵，但我不想伤害谁。

人与人是刺猬，不是吗？

可惜我自己当时没有吃透刺猬理论。（待续）

日期：2010-11-0921:53:54

人与人是刺猬与刺猬，想互相温暖又提防被伤害。

我是一只敏感的刺猬。

我不仅不想伤害人，还担心取暖太近被伤害。

这不，我开始担心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