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公司业务开展不好,小道消息还蛮灵通嘛。我今天请我老公的一位湖南老乡吃饭。”
“是烟厂的宣传部长吧?我有一桩业务要找他,我能搭车出席吗?”我问。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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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饭局我去插一脚也许并不合适,毕竟是别人的老乡聚会。但是,烟厂宣传部长手上掌握着每年近千万的广告业务,这块肥肉怎么着咱也得去碰碰。
在我到达龙门渔港的时候,所有出席饭局的人都已经坐定。见我进来,魏娜便把烟厂的周部长介绍给了我。
“这位是烟厂周部长!”魏娜介绍周部长的时候,那丫的就只冲我很淡然的点了点了头,然后便把头调向了魏娜的丈夫一边,两人便用湖南话侃起来。
“这位是泰阳广告公司的李总!”魏娜介绍我时,那丫头也没回。我多少有些扫兴,有些尴尬。
不过,人的目的性一旦明确,丢丢小面子就不算什么大问题。我掏出名片主动递到姓周的面前。他接过名片,看也没看,便揣在荷包里。我心想,他可能出门就会给我扔了。
饭局开始以后,我就不停举杯邀姓周的,每次我都是先干为敬一口将杯中酒喝掉,而那丫的只是象征性的用他那两片粗厚的嘴唇在杯边舔了一舔。而当他回过头面对魏娜老公的时候,便是整杯整杯往肚里灌。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发现我来得不合时宜。我有些暗然神伤。这一点被魏娜看出来了,于是,她笑眯眯的对姓周的说:”老周,你不够意思哈,李总的公司里我可是大股东,他邀你喝酒,你老踩假水,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听魏娜这么一说,姓周的才抬起满满一杯酒,对着我说:”不好意思,弟媳的面子,我是舍命都要给足的。来,李总,这杯算我敬你的!”
说完,丫的一抬头,一杯酒就下去了。他这面子是给魏娜,还是给我?老子当时真想把这杯酒泼在那姓周的脸上。但转而一想,在商场上,面子和利益常常就象熊和鱼掌一样,不能兼得。于是,我把那杯酒忍了下去。当这一口郁闷的酒下肚之后,我就开始寻思,既然魏娜已经表明是我公司的大股东,而且,姓周的也表态魏娜的面子是舍命都要给足的,不管丫的这是不是场面上的话,我就应该把招贴画业务的事给他抬出来。于是我说:“周部长,关于你们厂的新品黔烟的招贴画业务,我们公司想参与投标。”
听了我这句话,姓周的才抬起头来看我,然后,从荷包里掏出我刚才给他的名片,仔细看了一下,说:”哦,泰阳广告,今天早上晚报一个小记者给我提过这件事。你想接这业务,可以啊,明天上午把你们的方案报来。”
“明天早上?!!”我一听懵了。我今天才把事情安排给王海,这怎么来得及。
“是啊,明天早上揭标,你不知道?”周部长说。
晚报那小屁儿并没有告诉具体揭标时间。这下完了,王海就再是天才,一晚上的时间也不可能拿出方案来。老子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当时我就有种夏天吃冰棍的感觉,吃到喉咙管,凉齐了肚脐眼。
“老周,”这时,魏娜说话了,她说:”既然有这事,希望你能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帮帮李总。当然啦,帮了李总,也就是帮了我魏娜。该请该谢,行规我们懂。”
“不过这次是我们一位副厂长主持,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前提是,你们的方案必须入围,否则,谁也没办法。”周部长看了我一眼之后,继续说:”参与投标的都是些有实力、知名的大公司,竞争一定很激烈,希望李总要有心理准备。”
“李总,怎么样?”魏娜转过头来,对着我说:”周部长的话你也听到了,剩下的事就看你的方案了。希望李总拿出当年的虎气,把泰阳广告的这一炮打响。”
“周部长、魏总放心,明天一定把最具创意的方案准时送到周部长手上。”
说此话时,我心里是相当没底,而当着魏娜的面,又不想失份子。不过我清楚,如果我明天在方案上砸了锅,在本来就不怎么看得起我的魏娜面前,颜面扫尽,她会认为我不过是一个过了气的昔日英雄,今日的牛逼客。说严重点,倘若魏娜对我真正失去信心之后,我想象不出我们之间还怎么合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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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来,我敬你一杯!”这时,魏娜举起酒杯,冲周部长碰了一杯之后,说:“我们认识有两三年了吧?你什么时候才将嫂子带出来我们认识一下啊?你别老弄那金屋藏娇啊。”
“什么金屋藏娇啊,糟糠之妻而已。”也许是酒精作用,周部长的脸红如猪肝,眼神也浑浊了许多。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头,说:“她从不跟我出门。咱们不是外人,我实话给你说吧,她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魏娜问。
“有忧郁症,嫁给我以前就那样了,跑了不少地方,也花了不少钱,就是治不好。我算是失去信心了。”
“唉,”魏娜叹了口气,同情的说:“忧郁症是心病,心病难治啊。”
“和我那老婆的话说起来太长,咱们别说了,喝酒吧。”姓周的在谈起老婆之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自顾着一杯一杯喝闷头酒……
姓周的与魏娜之间那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实在让我生厌。一想到明天早上报方案的事,我在这酒桌上就有些坐不下去了。我今晚必须得找到王海那小子,就是让老子一夜不睡,也得守着那小子把方案给我弄出来。
“周部长,魏总,”我抬起酒杯,站起来,说:“我可能得失陪了,明天早上报方案的事,可别砸了,所以我喝杯陪罪酒我就先行一步。”
说完,我把满满一杯酒灌了下去。这时,魏娜说:“也好,你忙去吧。希望李总明天的第一炮别让我们失望。”
从龙门渔港出来之后,我便掏出手机打王海的电话。可是,丫的关机。我又一连拔了公司几个与王海同办公室的人的电话,都说只知道他住贵大学生宿舍,再不知道别的联络方式。
这下,我急了。我想也没多想,便打一出租,直奔远在贵阳市郊花溪的贵大而去……由于花溪大道维修,半个小时的路途竟跑了一个小时。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了王海的宿舍。让我没想到的是,丫的根本不在宿舍。
“他吃完饭带起两个妞,好象是去蹦的去了。”王海同宿舍的一位同学说。
“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蹦的吗?”我问。
“不知道。可能在花溪,也可能去了贵阳。”
“那两个妞的电话有吗?”
“那两个妞不是学校的,都是花溪街上的。你都不知道,王海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花逼!”
TMD,那卵崽也花得太不是时候了。于是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我们在实习期,他是经常不回来住的。”
这下,我的心凉了。我又拔了一次王海的电话,依然关机。看来,今晚这小子我是指望不上了。我想,该另想办法了。临离开王海们宿舍的时候,我对他同学说:“同学,王海如果今晚回来,你告诉他,明天上午必须把方案送到烟厂,否则,方案再好也是废纸一张。事情很急,他一回来,无论多晚,你都让他给我来一电话……”
我留话之后便离开了贵大。在回贵阳的出租车上,我拔打了我公司所有策划人员的电话,几乎回答完全一样,“老板,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可能弄出一个象样的方案?我真的不行,找别人吧。”
而我的回答,也几乎一样:“那好,你TMD明天把辞呈交我办公室来!”
就在那一个晚上,我炒了我公司所有策划人员的鱿鱼。也就是那个晚上,我睁着眼睛与黑夜比了一宿的长短。一直到天亮,我都没能接到王海打来的电话。于是,我彻底的绝望了。我突然意识到,曾经虎虎生风的李果,气数己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