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去年9月间我们看见了一块广告牌子大有关系。
上面是一个很装逼的青年拿着一把很夸张的剑,旁边写着一句顺口溜:“万人盛大铸传奇”。
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标志着网游时代的开始。
越来越多的小屁孩涌入网吧,戴着耳机一边点鼠标一边狂骂:砍死你,砍死你,你道士就NB了?!
把我和老崔看得面面相觑:我们打哪个boss都没有这么仇恨。
套用那句用烂了的台词: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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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日子过久了很容易迷糊。
现在回头看看,我整个大四的回忆都很靠不住,每天都恍恍惚惚的。
其实当时我们就觉察到了这一点。
有时候聊起大一时的事,经常好几个当事人都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这可能跟睡午觉过多有关系。
这也难怪,什么事都没有,就等着滚蛋,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我忽然开始理解以前的师兄们毕业前为什么这么像劳改犯——两者生活本质上是一样的。
在这种恍惚中,我期盼着夏天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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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母校的最深恶痛绝的印象就来自夏天。
由于断电,所以晚上即使自备吊扇也没法用,所以只好不断的被热醒,然后去水房冲凉。
但同时,我能回忆起的关于宿舍最美好的画面也是在夏天,准确地说是暑假前后。
天气很热,也很晴朗。
人走了一些,但也有一些还在。
我躺在床上,可能在看书,可能在琢磨下午该干点什么(这是个永恒的主题)。
窗外吹着风,太阳像融化的金子一样美丽灼人。
那一排跟楼一样高的杨树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树叶跟阳光融合,金黄的绿色填充了每个窗口。
这一切跟黑乎乎的宿舍相比反差非常之大,似乎在召唤我们出去干点什么。
我可以立刻接受召唤,出去游泳、打球,也可以骂一声娘,拿着盆去冲个凉水澡。
我还可以什么都不做,静静地躺着,享受这种被赐予诸多可能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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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影集里至今还有一张照片,是从宿舍门口向窗外拍摄的。
上面一个人也没有,只能看到一个黑咕隆咚,乱七八糟的屋子,一个巨大无比的窗口,和窗外明亮的绿色。
每当看到这张照片,我的心就真的回到了过去,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手缓缓攥住,又慢慢放开。
又像是注入了一种温暖的液体,让我感到无限的伤感和温馨。
这样的情绪持续的时间长了会让人不堪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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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影集里至今还有一张照片,是从宿舍门口向窗外拍摄的。
上面一个人也没有,只能看到一个黑咕隆咚,乱七八糟的屋子,一个巨大无比的窗口,和窗外明亮的绿色。
每当看到这张照片,我的心就真的回到了过去,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手缓缓攥住,又慢慢放开。
又像是注入了一种温暖的液体,让我感到无限的伤感和温馨。
这样的情绪持续的时间长了会让人不堪忍受,但我还是时常忍不住重温一下。
因为我的青春就写在这里面。
待续
下期预告:大结局。
一直潜水的同志们,出来冒个泡吧。
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坚持到最后。
今天网络不太稳定,趁着能用赶紧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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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夏天,暗黑已经升级到1.09,我们已经开始每天骚扰地狱的安姐了。
我们的MF事业大有成效,虽说比不上战网,但暗金,套装是不缺了。
风之力之类的是没打出来,但当时流行的大炮基本人手一支。
噩梦的牛场也去过几次,不幸每次的结局不是有人一不留神把牛王干掉,就是牛王一不留神把我们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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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不想上战网,而是当时的宿舍网速不允许,经常莫名其妙地掉线。
只要看看其他人的电脑里开着的下载软件,这就不难理解。
银川去过一个私服战网,练了一个刺客——可能是受我影响吧。
那个角色我们轮换着练级,升得倒是很快,但是面对满屏幕无所不能的亚马逊不由得自惭形秽,见了怪都不好意思出手。
更杯具的是我们不自量力的想去PK。
聚气的刺客,掉线的网络,我们的操作,PK的结局每次都一样。
“闹了半天咱们练了个卖猪耳朵的。”老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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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世界杯开始,我们就更加不务正业。
“看完世界杯再打通地狱,大学就算圆满了。”老崔当时这么计划。
于是我们一有比赛就去烧烤吧,先是骂中国队,后来骂韩国队。
“我非得看看这些个不要脸的G8怎么被淘汰!”银川说。
然而等到韩国队被淘汰,我们忽然发现已经没有网吧能供我们玩暗黑了。
6月16日,北京的“蓝极速”出事了。
所有的网吧被封锁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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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们当时也已经没有心情玩游戏了。
毕业证发了,学位证发了,档案转移了,工作定了。
老罗定下了本市的一个公司,我很高兴——终于还有个毕业后能见着的哥们儿。
我和老崔的留学计划暂时还没有眉目,看来毕业前是搞不定了。
老崔把房子退了,电脑卖了,心无旁骛地每天混吃等死。
那年夏天宿舍热得相当夸张。
曾经有连续一个月没有下过雨,下午的宿舍楼时常会传出“X你妈,下雨!”的求雨声。
学校集中打了几次药,我们唯一的宠物——蟑螂——被集体灭绝。
我们就在这一团酷热中孤独地等待分别的时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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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间第一个离校的是老崔,他走的时候是27号。
26号晚上我们在宿舍喝酒给他送行,老崔喝得脸通红,再三说:明天谁也别送我。
大多数人表示理解,觉得这人又犯贱了。
我表示不能理解,坚持要送他。
他只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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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老崔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我们俩互相赠书,互相题词。
然后他忽然说,我下去一趟。
我知道,他约了高妍。
他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了。
大概20分钟以后,老崔回来了。
他掐灭了烟,毅然决然地说:G8们,老子先走一步。
听起来好像是上刑场。
然后丫甩着手走在前面,我在后边拖着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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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们话不多,到了火车站,老崔很烦躁,不停地催我回去。
我硬是不听,一直把他送到候车大厅。
本来我还想一直等到发车,但老崔中了邪一样,不停的念叨:回去吧,回去吧。
我只好走了。
“SB快G8回去吧。”
这就是大学四年老崔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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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跟老崔就见过一次。
当时我的签证不太顺利,眼看国庆将近,出国还没有指望,于是干脆组织同学聚会。
老崔早早响应,坐了12个小时的夜车来找我。
我们俩找到老罗和虎子,喝了一场酒,还没来得及筹划聚会细节,我的签证就下来了——一算日期,还有不到一星期开学。
我只好匆匆奔赴北京机场。
这事让我们更加佩服老崔:“坐了12个小时的火车,跑了几千里地,带的什么行李呢——一本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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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号我送走了老崔,坐出租车回宿舍,忽然间脑袋像是触了电。
妈的老崔走了!老崔啊!
我们还没打通地狱呢!
我还欠他50块钱呢!
他跟高妍到底怎么了,我还想知道呢!
我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了分别的含义,同时也明白了老崔为什么这么急着催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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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号晚上我回到宿舍,发现楼里的景象就像是电影里国民党撤离大陆前夕。
到处是各种杂物垃圾,纸片满天飞。
一片嘈杂中,虎子依旧穿着白丨内丨裤屹立在寝室门口,飘飘然有神仙之姿。
他左手拿着大一时的学生证,右手拿着今天下午刚刚领到的毕业证(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他的领证时间比我们晚一些)。
他把上面的两张一寸免冠照片来回比较了半天,感慨道:妈的大学四年就是养了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