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崔,你考研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老崔愣了几秒钟。
“我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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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法硕报考者,老崔发觉自己浪费了几个月的复习时间之后依然很淡定。
“不急,还有时间。再说打CS也能练练听力。”
这一点丫倒不是信口开河。
每次听见“FIREINTHEHOLE”就朝最近的洞口疯狂开枪的人,全网吧就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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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能让人这么入迷的原因跟网游差不多。
你付出的努力和时间都是有回报的。
具体地说就是你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从一个人见人欺的SB变成一个见谁灭谁的NB。
而且灭的都是真人。
现实生活中,尤其是我国的现实中,这很难做到。
但从另外一方面讲,CS又跟现实很相像,比如说不管你再怎么NB,早晚有遇见superNB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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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五月底,当开心网吧的群众们已经认为自己代表本市CS最高水平的时候,一位高人飘然而至。
这位高人貌不惊人——或者说貌很惊人,丫长得跟孔庆东几乎一模一样,你自己判断吧——少言寡语,但进了游戏第一局就连杀五人。
不少自封的高手都在内。
大家都震惊了。
不光是为此人的技术,更是为此人的ID:
JIANGZ*MIN!
“祖英啊,这回你麻烦大了!”楼下有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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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后来被我们尊称为JIANG主席的人是这样被人铭记的。
丫一不用大狙二不用AK,手持一把M4冲锋在前,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那天下午他离开网吧前的战绩是500:20。
“恩,还行。”J主席依旧谁都不理,起身离去。
从那以后丫每星期都来这么两三次,杀够500人准时离开。
老板见到这人就魂飞魄散,因为那500分里面他每次都要贡献100多。
“军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有人为二人的夫唱妇随唱起了赞歌。
还有人开始推测一些宫闱秘闻。
“男上女下,万岁爷还挺传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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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主席在开心网吧一共出没了一个月,后来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有些人认为他可能是觉得这里水平太低。
有些人认为他可能是打职业比赛去了。
我认为,丫根本就不是人,他是神的使者,来到凡间就是为了向我们传递一个信息:
D要来了!
果然,六月的某一天,我们来到开心网吧门口,发现大门已经锁了。
上面贴着一张A4纸大小的公告:
“接上级有关部门通知,本网吧关门整改。
开放日期另行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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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事早有征兆。
早在4月份严打就开始了,黄老板坚持到今天才关门也算他有门道了。
我骂了一会儿街,其他人倒是很平静。
老崔甚至松了口气说:总算可以歇歇了。
最近这几个月丫白天CS晚上暗黑,半夜睡不着再跳楼出来继续CS。
就是铁打的人也该累了。
除此之外,那半年的国际形势也不让他省心。
四月份有撞机事件,老崔在天涯上跟人混战数周。
后来央视笑傲江湖播出,老崔看一集骂一集,骂了好久。
王治郅进了NBA,老崔也每场比赛都关注。
总的来说那一阵子丫比雍正爷还忙。
“修身养性一阵子,要开始复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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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个学期注定不能让人静下心来干点事。
第二天,由于无所事事,我们中午就去喝酒。
大醉之后,我们几个叫上虎子,去科技市场淘碟。
由于喝了不少啤酒,我在公共汽车上几乎被憋死,到了科技市场就直奔厕所。
解决完了之后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兄弟,要盘吗?
我回头一看,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正在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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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叔背着一个“为人民服务”的绿包,脸上挂着神经病院常见的表情,非常诚恳地说:我这儿什么盘都有!
我X,那你丫怎么连个柜台都没有?
当然这个我没说出口。
我当年再愣也知道疯子杀人不犯法。
“那个……暗黑破坏神的资料片你有吗?”
这位大叔二话不说,在包里左翻右翻,然后掏出一张光盘。
我一看,MBD真是“光”盘,两面都是镜面,连个封面都没印。
“这个绝对没错,昨天刚到的——我一个亲戚从压片厂直接弄出来的。”
“我要的不是国产游戏……”
“我亲戚在国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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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
“10块。”
我当时就想抽丫的:当我傻子啊?别人才卖2块钱一张。
“别嫌贵——我这个绝对是本市独一份,别处你买不到。”
大叔脸部开始有点抽搐了,声音高亢起来:
“这些王八蛋排挤我,给我下绊子。你猜怎么着?老子执照没了,本事还在,他们就不行,MB的让你陷害忠良……”
我x我不是来听《说岳全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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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盘上光秃秃的我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在上面写着呢——我还能骗你?”
我仔细一看,上面的确有一行字:毁灭之王。
一抹还花了——MB的圆珠笔写的。
我一咬牙:就当赌一把吧,就买了。
另一个原因是我的确没听说过精神病人有干诈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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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赌对了。
那天其他人问了一圈,还真没有卖的。
晚上回到宿舍,我们把这张插进去之后,大菠萝的头像出现了,上面有一行字:LORDOFDESTRUCTION.
群众们激动了:我x,真的是资料片!
然而冷静下来我们又有点哭笑不得。
苦等几个月,你不出。
明天就考试了,你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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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学期的考试形式对大多数人来说不容乐观。
老崔要准备“三大战役”——邓理,法语,马哲。
随便哪一门挂了就要被开除。
虎子有多少门我没问,不过丫已经宣布出家,法号“不可不过”了。
昨天晚上这些人熄灯后不睡觉,在走廊里复习。
虎子连地铺都打出来了。
老崔一边背书一边骂:
“你MB马克思这个穷B就是看着别人有钱心理变态,写本破书,结果被列宁看见。翻译到中国来,又被李大钊看见了……”
骂到后来还骂出理论来了: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
——你MB你在家打炮我管不着,你TM的往别人家乱射个G8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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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我们在心里衡量了几秒钟,一致决定:管他妈的,先玩游戏。
然而这时又出了一件事,导致我们的暗黑之旅耽误了好长时间。
老板神秘兮兮地来散布小道消息:听说要换宿舍了。
啊?换哪去?
整个十号楼全部搬走,然后新校区的孙子们搬进来。
我又开始问候学校领导的全体亲属。
当初是你要合校,不是我要合校。
合校以后你名利双收,我啥好处也没有。
现在麻烦拿来了——你丫合进来的几百号人没处住,凭什么要老子搬家?
搬你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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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种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虽然那年头因为拆迁而死人的事还没有今天这么多,但大家也明白这种事是没法抗拒的。
一时间人人情绪低落,游戏也没心思玩了。
要知道女生楼可就这一座,搬走了就没的可看了。
虽然我们不是天天有时间观察对面,可这是我们这群倒霉蛋的唯一福利(当然了,女生可能不这么看),被剥夺了实在令人气愤。
某伟人七老八十的时候估计也已经做不到日理万鸡,但有人要解散文工团丫不也震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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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307的在线人数创了记录。
我们把桌子拼在一起摆在窗前,上面的人采取第一排卧倒、第二排半跪、第三排站立的三线战术把那个大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如果这还不够热闹,窗子两边的每个上铺还挤着三个人。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攻防战,女生楼那边早已水泼不进,看不到什么了。
窗帘一律捂得严严实实,女生在水房洗漱都不开灯。
唯一的机会就是水房外的一小段走廊正对着窗口。
每当那里出现个一鳞半爪,就能让我们喝醉了一样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