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何文冲领着郭灿灿进门儿、把结婚证甩在父母面前的时候,他爸他妈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又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似的难为情。这混蛋儿子,你长大了是不假、翅膀硬了也是真事儿,可结婚不是请客吃饭,人家买单你也跟着抢,人家吃肉你也把筷子伸的老长,终身大事就不带跟父母商量一句的么,不带这么见外的!哦,这算给我们脸了是吧,不客气的话是不是等到喝喜酒那天才通知我们去凑份子啊?
老两口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骂他不合适,真骂急了的话,混蛋儿子这冲脾气带着媳妇儿扭头就私奔谁拦也拦不住,没辙啊,他吃定父母对自己的疼爱,更知道打出什么牌最镇得住;夸他也不行,怎么夸啊,难道说“儿子,你真牛逼,你结婚的事儿你爸妈都不知道,回头爹妈出殡也不告诉你,也给你一惊喜!”哎,不合适,太不合适了!这父母心里虽然不爽,但当着新儿媳妇的面,还是满脸堆笑做出普天同庆的欣喜状,与其把这俩孩子横七竖八的数落一顿,闹的大家都不愉快,还不如一家人高高兴兴去吃顿烤鸭子庆贺庆贺。
“你们,呃,你们,是,是怎么认识的?”何老爷子一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大场面,可还是吐露嘴了,这阵势让人脑子不好使,嘴更不好使,千没想到,万没想到,这混蛋儿子能给他唱这么一出。
“爸,妈。”灿灿的嘴可真甜。
“哎。”
“哎。”
何家二老听到这热情洋溢的称呼,萦绕心头多年的热情也一下子被点燃了,是啊,做父母的可不就盼着子女成家的这一天吗?一个称谓改变了一切,刚才还跟儿子置气呢,这会儿就快没事儿了,不就是先斩后奏么,能有这心思奏给你听听就不错了,现在的年轻人先上车后补票的多了,这已经很懂事儿了。家庭观念深远的中国人,对于孝道和传承有这不一样的情愫,尤其是家里养儿子的,这儿子没成家的之前,爹妈怎么瞧怎么觉得丫就是个孩子,甭管是三岁还是三十岁都一样,而立之年又如何,比之三岁的时候也就是不穿开裆裤、不尿炕了,别的没两样;可是一旦结婚,领着儿媳妇上门这么一改口,老人心里的感觉不一样了。
“我们是大学同班同学。”灿灿的笑容灿烂,仿佛期待见这公公婆婆已经许久了,“我叫郭灿灿,原本比他小一届,后来就同班了。”
“留级这咕噜掐了,别往外播。”何文冲打趣儿道。
灿灿不好意思的笑笑,搀着自己老公的胳膊接着说:“我们大学四年好了四年,后来毕业了,他找了别的姑娘,就把我甩了,现在说又要我了,我怕他跑了,就赶紧逼着他登记去了。一时匆忙,也没顾得上提前跟您二老说一声。爸,妈,儿媳妇现在给您赔不是。”她正式的鞠了一躬。
这话说的有水平,那些年轻人的爱恨情仇最好别在长辈面前提起,上了岁数的人可操不起这心,直接表明您儿子一直耍流氓欺负我来着,现在结婚登记虽然草率没跟家里打招呼,但也是我这小女人给逼的,您二老别生气,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父母心里的一切不爽都打消了,全然不提自己又打胎、又流产、又二婚的事儿,当然,那些玩意儿必须保密,必须守口如瓶,烂也要烂在十二指肠里。
何文冲也跟着朝父母鞠了一躬,然后非常二的对灿灿说:“下面就该夫妻对拜入洞房了吧?”
“你这孩子,说话没个正经模样。以后你就有自己的小家了,不能稀里糊涂老犯浑,知道吗?要对人家好,要心疼人家。”何妈妈一脸的苦口婆心,“你瞧这结婚了,马上就该办酒席,然后给你们买婚房,装修,过日子好多麻烦事儿呢,不是三言两语你爱我我爱你就能凑合的,两口子没有隔夜仇,以后有矛盾必须好好解决,尤其你,小文儿!不带欺负人的,你那不通人性的狗脾气我是知道,成家之后必须收着点儿。哎,从家偷了户口本儿去登记我都没留神,看来这安保工作做得还是不到位。”
“对了闺女,有些话我得说清楚,你们这着急忙慌的把证儿领了,眼下住哪儿啊?哦,我还不知道你老家是哪儿的呢?听口音是南方人吧。”何爸爸比较关心现实问题。
“爸,我老家在南京,现在也没地方住呢,具体怎么办,我听他的。”灿灿幸福的看着自己现在的老公、过去的混蛋前男友,就这么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这个男人了,什么犹豫啊,什么猜忌啊,什么防备啊,通通不要,爱嘛,就敞开心扉任由他祸害好了,该遇上的冤家,躲也躲不掉。
媳妇儿在旁边儿给足了面子,何文冲脸上有光,说话都显得颇为一言九鼎、不容质疑:“嗨,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们先租房住一段儿时间,每到周末就回家吃饭跟您二老过两天,等灿灿在家里习惯了、熟悉了,我们就搬过来跟父母住;同时从现在开始就踅摸着去买房子,我要是一门心思等部队分房还得且几年呢。再说,据我所知,家里还是有一笔钱吧?有一回,我半夜饿了爬起来找吃的,一不留神把客厅墙上的石英钟碰歪了,伸手去扶发现掉下来一张存折,打开一瞧,够可以的啊,稍微添点儿就够一百万的了,老爷子,您说您这些年没拿过黑钱我都不信。每月那点儿工资津贴够干嘛的呀?别说勒紧裤腰带,就算把鞋带儿勒进肉里也挤不出来那么些个啊。”
“瞎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别不着四六的出去胡咧咧!”何妈妈赶紧上前制止,仿佛做了亏心事儿一般,其实,这年头贪污受贿私吞公款的现象,再正常不过了,在其位不一定非要谋其政,但胆大心黑的多捞钱是肯定,当年就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跟现在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不过,何爸爸倒也不是这号人,顶多是顺水人情做好事儿,别人给包份儿心意打点打点,没什么大动作。“你爸爸我可是清清白白一辈子了,再说,真捞钱也不至于才这么点儿,你个小兔崽子嘴可别胡噙。另外,对人家姑娘好点儿,不能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不靠谱了,老大不小的人了,没两年可就三十了,还不收着点儿?”
“得,这思想教育工作您下回再接着做,晚上我还有一饭局呢,证都领了,摆一桌请几个哥们儿搓一顿去,不说了,我们这就出发,不然便宜坊又该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