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我的虎哥，我的哥！

虎哥，真的很虎。

这一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干掉第二瓶白酒，最终醉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有些话想说，原本想乘着酒意直接去找孟姐，可是，还是觉得清醒点儿去找这当事人比较好，别又像第一次吃饭似的，被人家一句话拒之门外。

第二天，他脑子倒是清醒了，可酒劲还在，起床之后头嗡嗡的疼，整整一上午，有人从他眼前走，他都觉得晕。一直等到晚上，他才鼓足劲儿一脚油门儿直奔孟姐家。孟雪茵开门见到这么个虎背熊腰的人又活着回来了，不禁又惊又怕，谁知道他这次来是要干什么？保不齐下体冲动来个霸王硬上弓呢。

“让我进屋吧，咱说会儿话。”

虎哥没动粗，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等待答复，孟姐盯着他足足看了有一分钟，确认没有恶意并且没歹心才把他放进来，律师看人还是挺准的，从说话时的呼吸频率就足以判断一个人当下的状态，受理案件、打官司这些年见过的人得有好几车皮了，谁撒谎谁满嘴放屁胡喷，一眼就能瞧出来。孟姐又去批了件大衣，两人在客厅，隔着挺远，很沉稳的坐下。

“又吃蒜了吧？”刚才虎哥一张嘴，她就闻出了味儿，昨晚上郭文涛的不辞而别，还是让她很不爽的，本来想问为什么又回来的，可是总觉得这么说很别扭，谁先开口谁就先输一阵，即便她是有些不想虎哥离开自己的，因为女人敏锐的直觉上告诉她，分开之后她会很孤单，可她还是不愿意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妥协和退让，因为一开始就定下了女尊男卑的基调，不好改。

“嘿嘿，昨晚上喝酒，吃了两瓣儿糖蒜。”虎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点儿被人拆穿的尴尬。他话憋到嘴边儿了，有点儿紧张，伸手去摸烟，可刚把烟盒拿出来，手又缩了回去。孟姐过去总不让他在眼前抽烟，晚上8点之后家里禁烟，想抽烟就忍着，连去外头抽都不让，孟姐说了，你抽烟完了之后身上一股子烟臭味儿自己是闻不出来，全跑我鼻子里去了，吃口香糖、洗澡、漱口水倒是有用，你不嫌麻烦的话抽完就去洗澡刷牙漱口，临上床喷点儿口气清新剂再抱我。得，自古以来都是女人爱折腾，男人怕折腾，有这么一套繁琐的程序摆在那儿，虎哥愣是憋住了，现在烟抽的都比以前少了，自己一琢磨就憨厚的笑起来，戒烟也是对身体好。时间长了，现在已经条件反射了，孟姐在场的情况下，他绝对不摸烟，今天这算是及时悬崖勒马。

“没事儿，你抽吧，老让你忍着，今天破例，说不定咱俩过了今天就没明天了。”孟姐把话挑明了，这段感情对她而言其实挺鸡肋的。扔了可惜，像虎哥这么忠肝义胆的纯爷们儿并不好找，出身西北的孟姐挺敬重他这一点的，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又没办法生活在一起，你说东来他扯西，你跟这种大老粗能聊什么？莫扎特、贝多芬、尼采、聂鲁达？算了吧，他哪儿知道聂鲁达是哪个庙的和尚，你说鲁达他都未必能联想到《水浒传》，得直接告诉他花和尚才行！嗨，就是这么回事儿，有点儿拿不起，又有点儿放不下。

虎哥二话不说直接把烟点上，刚那句话听着挺让人生气的，操，啥意思，过了今天没明天，又得瑟啥玩意儿？女人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难以捉摸。

他狠抽了两口，说：“我这辈子吧，一直在为别人活。家里穷，我从小就出来闯荡，赚了钱寄回家供养父母，然后弟弟长大了，接着供弟弟上大学，既怕他学坏了又怕他学傻了，这毕业之后又忙着帮他张罗着找对象；在道上混的好了，可是身上的麻烦却越来越多，今天这个兄弟进局子，明天那个兄弟被人砍，都让我出面摆平，从来没闲着；眼下，父母年纪大了，想让我早点儿成家生个孩子，也算是有生之年能看到下一辈人。可我回头一想，这一辈子都在闷着头拼命，到头来仔细一看，没一件是我自己的事儿。”没地方弹烟灰，他把烟都拿了出来散在桌子上，直接弹在烟盒里，“遇到你之后，我觉得这才是我的幸福，没那么多烦恼，兄弟们一有事儿找我，你一瞪眼，我就去不了，一开始还埋怨你，后来发现我离你越近，离那些麻烦就越远。昨晚上我回去喝闷酒跟大龙聊天，别看这孩子傻不愣登的，可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也说到了我心坎儿里。他说爱就是不计较，我觉得，你愿意不结婚，咱就不结婚吧，愿意不生孩子，咱就不生孩子，没啥。你要问我啥是爱，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想跟你在一起，没别的，心里暖和。”

孟姐冷眼旁观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根烟抽完之后，虎哥又点了一根，他低着头，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没敢跟人家四目相对，一直盯着地板看。想当年进局子挨电棍的时候都瞪着浓眉大虎眼，现而今，在所谓的爱情面前，怂了。再怎么坚强的人，也有一击必中的死穴，谁都不例外。

屋子里还是一片沉寂。

“本来昨晚就想过来，但是喝了不少，怕你说我不理智，这才又仔细想了一天，我想为自己活一回，我喜欢你，小孟，真的。”我操，还小孟，能起个再土鳖一点儿的昵称吗？

孟姐还是不说话，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可笑，其自作多情的水平简直是对大龄优质女青年的感情践踏加人格鄙视，你大爷的，你想想清楚，咱俩到底是谁挑谁？用人家标准的西安表达此刻的心情，就三个字——“贼你妈！”不，这还不足以阐述清楚，应该是“你把你妈日咧？”

虎哥坐不住了，对面不表态，他掐灭第二根烟头，赫然摆出了黑帮团伙谈判的架势。

“给句话吧。”

“给你什么话？”孟姐一脸置身事外的反问。

“什么话都行，心里想啥就说啥？”

“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是吧？”

“对，姑奶奶，给句话。”

“滚蛋！”孟姐蹭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门外，横眉怒目的表情不禁让人联想起刘胡兰、秋瑾等痛斥倭寇的革命先烈。

“啥？”虎哥一脸惊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番真情告白居然就换了个【蛋】，还是用【滚】的。

“我让你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别再来找我，从我眼前消失。”

“你说你这是干啥呢，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我都说什么了我？”

“滚，你滚就行了，快点儿，滚得远远儿的。”说着话，孟姐连推带踹根本顾不得形象把他从屋里打了出去，整个儿一洪兴十三妹，关上门之后还非常不解气的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