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不去啊?都跟你说了快半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才说不去啊?我都打电话跟家里说了你过年跟我走了,这让我脸往哪儿搁。”虎哥瞪起了眼睛,大话都说出去了,眼瞅着这张脸就要摔地上了。
“不想去,不乐意,我就不想嫁给你,你明白吗?”
“啥玩儿?”虎哥表情呆滞张着嘴,配合着满脸褶皱的火星文,看着还挺有喜感的,“不,你啥意思啊?咱俩都这样了,还不得赶紧结婚啊?”边说着,他用手往床上比划着,意思是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床上运动都是耍流氓,呵呵,这回孟姐还真把这个流氓给耍了。
“**怎么了,同丨居丨怎么了,你能不能把咱们俩之间的本质想清楚?咱俩肯定没法在一起的,再说,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好?好啥好!你一个大姑娘,我一个大男人,在一起了,还能老不明不白的啊?你爸妈要是知道了,咋想我啊?你以后有姑娘(女儿)了,你姑娘跟人家那啥了,最后你姑娘说无所谓,你能不闹心啊?我爸妈都催我赶紧把事儿办了。你呀,我跟你说,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赶紧跟我结婚。”
孟姐对他这种土鳖到民国初年的想法非常无语,因为没法沟通,我操,最后连逼婚的招儿都用上了。律师和文盲吵架其实占不到多少便宜,相反,还会吃亏,因为你说的那些人家文盲根本不懂,说了也没用,还白费唾沫,但是文盲说的你都晓得是什么意思,你听了之后要想辩驳还得非常费劲的用文盲的思路来解释其中的原因,于是乎自己也得下降身份到文盲的程度来沟通,这一下子就被文盲抓住机会,利用自身丰富的文盲经验来打败你,傻眼了吧。
“你说话啊,你咋不说话?”虎哥整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操,这时候能说什么。解释?有蛋用,你倒是能解释的清楚,可是他能理解明白吗?
“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啊!”虎哥“嘿嘿”的笑了,得,准是没少看那些三俗的电视剧,连这么狗血的台词都冒出来了。
孟姐想了一下,总不能任由这么虎背熊腰的汉子给摆布吧,想要强力挣脱,搞不好鱼死网破,跟这种人打交道,让他自己厌烦并主动退出才是上上策。她说:“这辈子,我就打算自己一个人过了,真的,就自己,我不想像别人一样结婚生子抚养孩子长大,等自己一点儿一点儿的老了,把所有的牵挂和希望都放在孩子身上,我不需要,也没能力要,懂了吗?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这本身挺好的。郭文涛,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以前流产次数太多了,所以这辈子根本生不出孩子了,你别在我这儿费心思了,你是被拉上床的,所以,错在我,好吧,我把自己这点儿事儿全告诉你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你还要什么劲儿啊,赶紧找个漂亮小姑娘给父母添孙子吧,我不能再耽误你时间了。你不是特别重家庭吗,你不是想孝敬父母吗,你不是想结婚要孩子吗,现实摆着呢,自己想想清楚,别逼我了。”
她说完,虎哥又楞住了。此时此刻,他们相顾无言,虽然没有泪两行,但是心里的憔悴和疲惫却是那么明显。
虎哥安静了,他一言不发的去客厅抽了根烟,然后穿上衣服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孟雪茵有点儿如释重负,也有点儿觉得空荡荡的。这个男人带走了自己的负担,也带走了自己的快乐和安全感。这么大的一间屋子,她本来都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住了,这几个月突然多了个朝夕相处的男人,每天晚上搂着她睡觉,在她感冒发烧的时候照顾她,在她例假心烦意乱的时候任由她的坏脾气,在她疲惫得不想动的时候抱她去吃饭去洗澡去睡觉,这个胳膊比她大腿还要粗壮的男人,一下子就离开了。
也许男人都是现实得吓人的动物,你这里有肉有骨头,他就跟着,你这儿只剩下杂草和落叶了,这些畜生就拍屁股走人,临走不吐给你点儿恶心到姥姥家的脏话,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能渴求什么?孟姐苦笑,起来换上睡衣,换掉那张有着浅浅大蒜味儿的床单,径直睡去。
京广桥的一居室里,杜若准备提前买机票春节回四川老家,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去年春节在北京过的,照理说,今年要是还想接着好的话,俩人应该一起回四川的。冷战结束了,可是俩人在屋里说话还是透着一份儿生硬的隔阂,大炮虽然经过那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决定一颗红心“投妻卖母”跟着杜若走,但是心里难免有些舍不得母乳的小纠结、小失落。
杜若的脸已经差不多消肿了,不趴上去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天晚上,她们在家吃饭,客厅里,一张简单的木桌,就他们两个人,米饭很白,他们吃饭时都不发出声音,都很小心,屋里静的吓人,生怕筷子扒拉米饭碰到碗边儿会发出声音吵到对方。
大炮最近话少了很多,好像整个人一下子成熟了起来,但你也说不出丫哪儿成熟了,反正不贫了不二了,很多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和人生蜕变时的痛苦,是必须要承担了,他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只会无忧无虑的像个二百五。
杜若说:“今年过年,我打算提前回去和父母团聚,过几天去你父母那儿一起吃个饭吧,这两天想想给叔叔阿姨买点儿什么,当是新年礼物。”她端起米饭,把表情藏在碗后面,只留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王大炮。
“那我跟你一起去四川吧,见见叔叔阿姨,真的。哦,你要不想我去,我就在北京老实待着等你回来。”
“哦,那一起去,还以为你不想去呢。”
“不会啊,一起去吧。”
他们俩还是带着客气而僵硬的笑容吃着饭,心里却各自宠辱不惊的生出一丝温暖。大炮这两天想明白一个道理,他跟杜若的感情,的确是大不如前了,彼此之间都心存芥蒂,有些解不开的疙瘩总在嗓子眼儿堵着,让人怪不舒服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打算放弃这段感情,没错,他认为,一个男人,要有勇气跟感情破裂的爱人,再重新谈一次恋爱,并最终爱上她。不为什么,因为爱过她,看到过她最好的一面,凭什么净想着享受别人完美无缺的一面,而在人家歇斯底里的时候撒丫子开溜呢?太不厚道了吧!他打定主意,从头开始爱这个女人,爱这个在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姑娘,专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这种心无旁骛的状态带给他发自内心的安宁与平和,他每天都睡得很香,每天都很满足,每天都对别人微笑,公司里的同事都说他这个人越来越NICE了,他也觉得这样很好。
其实,他这就是个万般无奈之后,上赶着,自己给自己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