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脸

王大炮回到家叫了份儿必胜客外卖，只能这么凑合着吃了。看着杜若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生闷气，他一言不发的看电视，顺便摆出一副路人甲的表情。

妈妈扬言绝食这件事儿，让他苦笑。小时候，他怕他爸爸，因为稍不留神就得挨一顿结结实实的毒打，那家伙劳动人民挥舞皮带的光辉形象跟纹身一样血淋淋的镌刻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现在长大了，乱拳打死老师傅，他爸爸已经不是对手了，他发现自己开始怕妈妈，老人家拿绝食威胁他，就好像他小时候得不到心爱的玩具，动辄就以不吃饭向妈妈示威一样。

一个男人对于母亲深切的爱，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因为他就算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也会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双手义无反顾的伸出来保护他，这双手就是妈妈的手，这个人就是我们的妈妈。你说媳妇儿和老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反正我救我妈，不解释。

大炮心想：这老娘重要，可是，老婆也不能丢下不管。

再去认识一个女人太累了，人家的情史还有可能像个苍蝇一样在你心头挥之不去，一直恶心你。杜若这姑娘其实不错，别看平时特别自私任性，可她一下班儿就立马回家，同丨居丨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一个陌生男人给她打电话，人家晚上回到家之后基本不去碰手机，更不上网聊天，也不打网游，就守着自己男人做些恩爱的游戏，可以说，在感情投入和生活作风方面，她端正得让人敬佩。一个男人，有一个年轻貌美又踏实正派的老婆，还有比这更省心的吗？再说，又没怎么花你钱，跟你妈有点儿小矛盾，怎么就不能克服克服调解调解啊？难道就因为这么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就把媳妇儿踹了，你妈真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不见得吧。哎，中国男人嘛，只要漂亮媳妇儿不给咱发绿帽子戴，万事好商量。

过了那个生气的节骨眼儿，王大炮仔细想了一遍，觉得今天这事儿怪不得谁，你也找不出相关责任人。老人家有他们的想法，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都不愿意让步，谁也别碍着谁。只是一分钱难道英雄汉，这六十万攥在父母手里呢，真把他们给惹急了，半个大子儿都不给你，那就歇逼了。

“王大炮，我忽然觉得很崩溃。”杜若用手理了理头发，面色苍白。的确，“婆婆”这两个看着就凶神恶煞的字眼儿，今天正式显山露水，不过，这才只是冰山一角呢，以后类似《还珠格格》里面容嬷嬷的特写表情在大炮他妈脸上没准儿少不了，而自己男人在父母面前又是这么绵软无力，说句话比放个屁的动静都小，根本指望不上，那以后几十年可怎么过啊，还不得给委屈死啊！眼下买个房子得是男方家里应当应分的吧，可人家很有可能直接否决，并且让你们婚后搬过去一起住。

“凭什么要搬去你家住啊，我嫁的是你，又不是你爸你妈。”这话一说完，杜若自己先委屈的哭了。她这话说的没错，我爱你，我才嫁给你，我嫁给你，我是想要跟你朝夕相对，在一个温馨的地方，只有你和我，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像呼吸空气那样让我们赖以生存下去。在女人的童话世界里永远是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他们或是骑着洁白的骏马驰骋在阳光下，或是在鲜嫩的草地上彼此依偎、看着蝴蝶翩翩起舞鸟儿轻声歌唱，那些美妙的画面里永远不会出现满脸褶子爱喝二锅头的老国王和系着围裙逼逼叨叨的母后。

“别哭了，别哭了，我知道啦，宝贝儿。”这时候不能继续照着路人甲的戏份演下去了，大炮起身走到杜若身边，想把她抱在怀里却被一把推开，他怔了怔，然后晾在那儿尴尬的说：“来来来，让叔叔看看，这谁家小童这么招人心疼，呦，眼睛都哭红了，快别哭了，明儿还得上班儿，回头肿的跟桃儿似的，你们幼儿园那帮闺蜜还不笑你啊？”

“你严肃点儿！跟你说正事儿呢！”

幼稚的男人总是把握不好开玩笑的时机，所以也总是适得其反。杜若大吼之后，抬手给了他一下，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只见王大炮立马晴转多云，沉下脸来瞪着她。女人可都是蛇精，打人的时候说重不重的，但是一个巴掌下去拍在哪儿都是一记清脆的响声，听上去动静都不小。

“怎么了，把你打疼了？瞪什么瞪啊？你怎么就会冲我撒火啊？你对你爸妈怎么不敢板着脸瞪着眼啊？我上辈子欠你的是么，上赶着找你，然后受你欺负是么？”女人跟男人动手是二十一世纪的普遍现象，80后的孩子们从小看港台武打片儿长大，男的小时候一路刀光剑影的跟小伙伴儿们掐个死去活来；女的虽然从小矜持，可也禁不住潜移默化的在童年埋下暴力的种子，长大了一有机会总拿自己爷们儿练手。可是，男的长大之后就不怎么喜欢动手了，成年人比的是拿钱拍死人、拿权压死人，谁还热衷于徒手搏击，切，弄把手枪多来劲啊；女的却发现谈恋爱之后好比领取了一个免费沙袋，时不时的来两记粉拳还挺过瘾，其实，女的打你能有多疼呢？王大炮，你装什么孙子呢，上回跟郭文涛撞车让人揍得满地找牙的时候你丫怎么不吹胡子瞪眼的？

杜若瞧他那个样儿就很不爽的又推了他一把，“瞪什么瞪，你还想打我是吧？说话啊，这事儿怎么办？”

【第一下是发泄和冲动，第二下是挑衅和谩骂】——王大炮对杜若这两下子就是这么理解的！

他一言不发，表情更加阴郁，心里认为杜若的这种家庭暴力是对他尊严的践踏、人格的侮辱（这想法真二），心想，你妈逼的平时闹着玩儿让你打两下就算了，吵架的时候别拱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