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义气
“行不行,你怎么又认怂了,我还能吃了你啊,真以为自己是唐僧呢?”
“不是,就觉得,咱俩之间除了那些教科书式的日本大片儿,还有很多可以聊的东西,比如初恋,比如人生,比如未来,比如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你要是真有兴趣咱聊点儿反动言论都成。”
“我说哥哥,您洗澡的时候脑子容易进水是吗?刚一进门儿还一脸的歹意,这会儿就成霜打了的茄子了?哎,其实今儿打算涮你来着,妹妹我正大姨妈呢,你就算真有那心思也白搭。哈哈,傻眼了吧。”
我操,差点就丢人现眼了,幸亏比达刚才电话里赐了个中心思想。“阿弥陀佛,看来老衲收妖一事又要暂缓了,也罢,我在浴室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今晚有血光之灾,果不其然。话说哥又不是东来顺,你老拿我涮着玩算怎么个意思啊?”就这一会儿,又开始贫上了,当年,郭灿灿曾经这样问过他,不贫能死?他想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回答——能死。
“一报还一报,上回我自己在这儿苏武牧羊,活该你今儿等待戈多。可惜还是被你临阵脱逃了,哈哈,你丫逃兵啊!逃兵、逃兵,有没有奇耻大辱的感觉啊?”
“你激情燃烧的岁月看多了吧,哪来那么多光荣绽放的革命情结?嗨,不瞎逗了。我就是纳闷,开房这事儿你怎么这么主动?”
祸从口出这句话一点儿不掺假,也怪何文冲不长脑子,嘴里撒起欢儿来,什么玩意儿都敢往外蹦,周薇薇一听这句话顿时觉得自己在道德、良知、贞洁、作风、生殖器,以及身高体重三围等等能够在一瞬间想到的条件被集体鄙视了,闹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甩手把鞋脱了狠狠的砸过去,“主动你妹啊!”这话说的,论起来,她还真算何文冲妹子,得,自己把自己绕里头去了。
得罪了人的何先生陪着笑脸,乖乖的坐一边儿,也不敢离得太近,怕被人一张卫生巾贴脸上,他讪讪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我这人不太会聊天。看着嘴里话挺多,可出口十句有九句半都是废话,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跟你一般见识早该寻短跳护城河了我,拉倒吧,睡吧。”
“洗澡水我都给你放好了,你去洗洗吧。”
“您港剧看多了吧,台词儿背得这么熟,宾馆的浴缸您不嫌脏我身子还不方便泡呢?赶紧睡吧,别瞎想了。”
两个人分别进了被窝之后,何文冲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标准间,一人一张床,中间隔着个小桌,他觉得这距离像半个世纪那样遥远,看似近在眼前,实际上你把齐天大圣找来翻出去八个筋斗都够不着。在征求同意之后,他把小桌拿开,穿着个裤衩儿把自己那张床推过去,使得两张床拼在一起。他们都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只露个脑袋,四目相对,眼里布满了欲言又止。
这种奇特的经历让人感觉很美妙,温暖而又孤单,彼此守望却又素不相识。何文冲看着面前这个女孩,一瞬间,有种想把爱情归了包堆都给她的冲动。过去,就在过去,那个很不羁的四年大学,他毫不知情的被漂亮女孩儿组团簇拥,等待别人为他牺牲、为他受到伤害,可是他自己却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付出过什么,那些蜻蜓点水的过夜情不提也罢,即便是对于灿灿,他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那些麻木不仁的回忆会带来撕心裂肺的伤痛,可是,仔细回味起来,自己竟然没有响彻云霄的对任何一个女孩儿喊出“我爱你”,可那句“我想上了你”倒是频频出口。
怎么回事儿,行不行啊?谈恋爱是很简单的事情,拉拉手,抱在一起,仅此而已,你丫心里有过那种很简单、很纯正的快乐吗?过去确实没让老二闲着,可你能记着哪次、在哪儿跟、哪个女的爽得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吗?与别人回忆里那些甜美、温馨的画面比起来,你整个儿一杯具!悲哀,真他妈替你感到悲哀啊!
“咱们谈场恋爱吧,薇薇,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了,并且,我觉得自己对你是真的有感情的。”他语气平缓,字正腔圆,声音纯情的像半个正太,此时此刻,他才正儿八经说出了心里话。嘴贫的人,听着话多,可从不轻易把内心世界的一字一句向外吐露,只有在伤心难过的时候,面对一个能让他安静下来的女人,才会正常的说话,这种时候,他们安静而乖巧,眼神清澈模样俊俏,像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孩子,玩儿闹了一整天之后,洗完澡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妈妈轻唱伴他入梦的歌谣。
“你说我怎么回答你好呢?”宁静的午夜,女人清脆温柔的声音,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像一针镇静剂,让你忘记烦恼和焦躁。当然,这种声音听多了代价也是惨痛的——婚姻啊!
“讨厌我啊?”
“你这人骨子里怎么这么不自信啊?我要是讨厌你能三番四次的把你骗出来并且企图据为己有吗?”
“哪有三番四次,拢共就两次,还包括今天大姨妈调戏!”
“甭管几次,那也是看上你了,觉得你这人不错。哎,你有过那么多女朋友,你究竟了解女人多少心思啊?”
“就我这智商,你觉得呢,挤兑我呢吧?”
“嗯,我想也是,我姐说就你当年那个帅法,走马路上姑娘都恨不得故意往你怀里撞。”
“那倒不假,可有用吗?在你面前还是一文不值。”
“四哥,非得单刀直入你才痛快是吗?”
“我就是喜欢你。”
“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觉得一个男人有必要那么心思缜密吗?再说,咱俩在外面又不存在什么感情纠葛。”何文冲眼神犀利勇猛,他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别装逼兮兮的总找各种借口绕圈子,人家愿意就在一起慢慢相处,如果大家都高兴就继续走下去,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成就一段姻缘那是造化,也是福分。
“可我有,我心里还装着放不下的人呢。”说着话,周薇薇仿佛突然被触碰到了什么,兀自在被窝里有点儿哽咽着哭出声来,她不敢大声哭,那样不好。她用被子把头蒙住,藏在被窝里。可以想象,爱情面前,即便女人表现的再怎么洒脱,心里解不开的疙瘩都会纠缠很长一段时间,男人则不同,该哭哭,该睡睡,该找女人的时候谁也憋不住心里那团火。
这场面尴尬极了,该安慰,还是该开导?何文冲呆了几分钟,看那边丝毫没有暂停的迹象,于是从自己被窝里钻出来,又从侧面钻进了另一个被窝。这臭流氓刚进去就差点傻眼了,敢情人家也是通体光滑没有半片儿布遮身啊,牛逼。
“你干什么?”薇薇镇定的声音深处难掩几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