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炮你还能怪我说你？没听人说燕郊的房子不能买吗，那儿的物业都是黑社会，小区门口的保安一个比一个牛气；我一个同事去年在那儿买的，今年上了房把肠子都悔青了：接电话只能在客厅，躺卧室接听都算河北漫游，每天晚上睡着了电话一响还没睁开眼呢就神经病一样往客厅跑，聊完了挂上回到卧室刚睡着就收到【河北欢迎您】的短信，恶心不恶心啊；另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挤公交车怕迟到，可车里比地铁里还受罪，夏天闷热冬天死冷，京通高速每天上班的点儿都堵得比马桶还让人恶心，格老子心脏病都能【反楼】（犯了），到了下班还得一路小跑去排队，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排上有座儿的车回家，有心打车回去光高速费就二十块；小区里面入住率特别低，冷冷清清阴森恐怖，单身女孩八点以后都不敢回家，公司里还得预备了睡袋和洗漱用品，一有加班干脆就直接通宵，下了班儿有人约她看电影都不敢答应，就怕回家麻烦；好不容易周六周日休息，逛街的心思都没有，就在家补觉，周边连个像样的菜市场都难找，饿了两天看电视啃泡面，一转眼又要早起挤公交，周而复始永无出头之日，眼看着比去年像老了好几岁似的。王大炮，你想让你老婆没过门儿就当黄脸婆是吧，你安的什么心啊？”

这一串连珠炮说的他一愣一愣的，“我这不知道错了吗，一开始不想贷款，咱要是能全款买下来干嘛欠银行人情啊？”

杜若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擦身子擦到半截，停下来严厉的指责了王大炮这种愚昧落后的思想：“现在谁家买房子不是贷款啊，何况又是在北京。咱俩年纪轻轻的还怕那几十万的债啊，慢慢还呗，没听人说房子不是买的而是还贷款还出来的吗？你看，每个月5000块钱，我一个人的工资就抵了，剩下你的工资足够吃的了，双方父母时不时帮下忙一下，有什么难的啊，我就不信你爸你妈也月光。”

“是，我能想得通，可是家长的意思是尽量别贷款，举个例子，咱要是贷款一百万，三十年下来光利息就得四五十万，图什么啊，父母的工作一时间很难做通，我妈说了，就六十万，还别贷款，日子过得舒服些，房子就是个住处，过几年有了钱再换大的。”大炮陪着笑脸，把这点儿未来的夹板气一股脑倒了出来，他以为这样坦诚完了就轻松了。

“不可能！你妈这种想法千万别蔓延到我和你生活中！你必须想明白以后跟谁一块儿过，房子不单单是住处，更是生活质量的保证和体现，有时候还牵扯到一个面子的问题。你想啊，像个蜗牛一样蜷缩在一个小房子里，除了客厅就是卧室，没劲透了，外地来个亲戚朋友也不方便，而且，我爸妈来了住哪儿啊，总不能撵旅馆去吧？再说，我是个女孩子家，客观的说咱这姿色算不得国色天香，可也不至于嫁个老公连套大户型都买不起吧，女孩子都得娇贵着养，这才能抵御外来的诱惑。你说万一明天排队追我的拿着鲜花跑车别墅欧洲行的机票什么的，我也有资本和底气严辞以拒啊——房子，我老公给买了；跑车，我老公正在奋斗的路上；鲜花，本姑娘就是；欧洲行，早晚的事儿，我能挎着我老公这么一大帅哥，干嘛跟别人去！你想想，一套大房子就是自信心，咱们同龄人也都在经历这些，以后一聚会聊到房子的事儿，你不会矮人一头，我也一样，以前上学的时候争奇斗艳花枝招展咱从没输过，别回头嫁了人第二次投胎栽倒在起跑线上。”杜若把头发一扎，浴巾裹在身上，她手法熟练的把乳沟挤了出来，语气稍一转折，改为温柔的循循善诱，“而且，要孩子就是眼前的事儿，我们公司福利又好，产假能歇大半年，工资一分不少还能申请补贴，咱不愁贷款还不上，以后有了孩子就不必再折腾搬家了。再有，大房子可以跟你儿子在家里躲猫猫啊，多好玩儿，你买个小户型在厕所放个屁能熏满一屋子，老公，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大炮没词儿了，要知道杜若当年代表系里参加学校辩论赛，风华绝代的美女三辩可不是浪得虚名，他这点儿脑细胞只配给人家鼓掌的。“得，话都让你说干净了，我除了服从命令听指挥没别的了吧？”

“老公。”杜若靠在他怀里发嗲，“你不觉得现在确定中心思想比以后痛苦的找不到解题思路强多了吗？跟父母还可以商量，他们不理解或者跟不上咱们的想法这很正常，慢慢说清楚就好，现在过日子不是一穷二白艰苦朴素，必须学会更好的利用资源享受生活带来的乐趣，一个温馨舒适的家是你外出奋斗的避风港，我会给你温柔的啦。”港台腔一出，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成，听媳妇儿的话没亏吃。”大炮乐呵呵的应承着，整个人的思想又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不打紧，嘴上又开始不假思索了，“哎，我说，要不你们家也拿点儿咱俩家凑凑，首付高一点贷款少一些也好啊，看着那些利息我就心烦，多亏得慌啊？”

这话一出口可捅了马蜂窝，一分钟之前还梨花春带雨娇滴滴的杜若，转瞬之间就乌云密布了，“王先生，买房子是男方家的事情，你怎么还意思开口的？”

这句话像一记右勾拳重重的砸大炮脸上，顿时让他嘴里发苦眼冒金星，感觉自己这张脸被丢在地上摔得稀碎稀碎的。“不是，我就随口一说怎么了？怎么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掏钱给男方家买房子这话传出去，我父母的脸往哪儿搁？他们辛辛苦苦半辈子养的女儿就这么嫁不出去非要帮男方买房子人家才答应娶过门儿是么？你哈儿（SB）楞个（怎么）不想想嘞？”

“你怎么会这么想，结了婚之后房子本身就有你一半儿了，你们家出资也算友情赞助，你要实在觉得难堪咱写借条总行了吧。再说，这都是自己那点儿虚荣心在作祟，你过得幸福快乐，你父母难道不高兴吗，他们不往外说谁会知道？”

“没有虚荣心人还能活吗？我的脸皮还没修炼到你那个水平，我相信我的父母也不会就这么把一辈子的老脸丢干净，在我们南方这种事情是很让人抬不起头的，我又不是个万人睡的窑姐没人要了才缠上你，你尊重一下文化差异好不好？另外，结婚之后房子有我一半儿是对我的保障，万一你趁我怀孕的时候出轨了然后把我扫地出门，我哭都没地方哭去。再说，劈腿这种事儿你又不是没干过。”

“你怎么好意思说！那次要不是你……”吵架吵到这个份儿上，大炮坚决予以还击，可没等他精确制导的武器发射出去，就被人家拦截在嘴边儿了。

杜若怒目圆睁，仿佛被人捅了痔疮一样难堪，“我说的是你们公司那个叫ANNIE的小丫头！好啊，你把我当勾三搭四的骚货了是吧？狗日滴，狼心狗肺哦！”说罢，她抄起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就要扔出去，一看是欧舒丹的眼霜赶忙放下，换了瓶妮维雅的身体乳液狠狠的丢过去，不巧，一击命中大炮下体，当下把他砸得倒地不起，疼得直骂娘。“我CAO你妈，犯病啊，又JB欠收拾了吧？”

“活该，谁让你嘴欠！王大炮，我一口一个老公的叫你，可你心里始终没正眼看过我。”说着说着杜若就哭了，那种被当成女流氓、浪表子的委屈涌上心头。做女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被自己老公看成下三滥，男人们一旦祸从口出再怎么解释都没用，这女人一旦自己理解成是这样那就是这样，谁劝都没用，她就要难过，她就要伤心，她就要流泪，她就要闹你个不得安宁。

大炮蛋疼的一步一步从地上挪到沙发，夹着腿暗自呻吟。这都什么事儿啊，真不知道哪块云彩下面有雨。这一天过得乌七八糟，早上打鸡血似的起床去看房子，公交车上挤得头晕眼花大脑缺氧，在河北吃了一嘴沙子，然后不欢而散回到家又大吵一架，拍了马屁人家都不买账，动起手来直接抄家伙往你命根子招呼，现在，媳妇儿羞愤交加，给她根儿绳她敢往贞洁烈女的方向发展；自己呢，喘气都费劲，疼得直嘬牙花子，刚那一下正中目标，这么会儿功夫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操，看来这买房的话题不能多聊，容易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