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吃。我还得上班儿去呢！”周迪莉拿起勺子就往李比达嘴里送，跟铁道游击队里面的锅炉工往炉里铲煤似的。

十六、男人，都是贱骨头。

定好的拍摄时间一再被拖延，郭灿灿和康明山一直等到下午饭的钟点儿，俩模特才姗姗来迟，郭灿灿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上去就吼：“有没有一点儿职业道德啊你们，这都几点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俩模特人高马大、体态纤细，跟郭灿灿说话都是俯视，还带着点就你这三等残疾的身高冲我嚷嚷什么啊，赶紧拍了完事儿。

身高和胸围是女人天生的优越感，跟着俩模特比起来，郭灿灿不占任何优势，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比如足球场上你跟巴西队比脚法、跟德国队比意志、跟阿根廷队比内讧、跟中国对比丢人，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知道路上堵，你们不会提前出发啊？”郭灿灿发现自己被人家居高临下了，很是不爽。

“这都已经提前出发了，冲我们嚷嚷什么啊，有能耐找公司谈去。”

“赶紧脱了吧，都脱光了，一件儿都别留。”郭灿灿有点嫖客上炕的口吻。

“你怎么说话呢？脱什么脱啊，你当我们这是三级片演员呢？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没听说这次拍摄要求全裸，我们不脱！”

“不脱就滚蛋，赶紧滚蛋。”

“牛什么牛啊，全北京就你们杂志卖20一本儿啊！”

俩模特转身离去，留下气急败坏的郭灿灿。人家迟到不对，但你说让人脱人家就脱啊，你花钱嫖娼还多多少少得尊重一下那撇开大腿的呢不是，要是大家都要脸害臊不干这行当，您上哪儿爽去？人家让你爽了，让你舒服了，你花了钱买了笑就别侮辱人了，这不完了吗？拍照也一样，你花钱找人来拍，即便是脱衣服的戏，也多少哄着点儿，毕竟人家大姑娘都是光着膀子西北汉子划拳似的跟那儿立着，您这一身劲装颐指气使的，人家忍气吞声让您骑在脖子上，您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几个屁就行了，拉屎就免了吧。

“这回瞎了吧，我看你怎么跟你们头儿交代。”康明山一脸幸灾乐祸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热闹。

“你手上还有紧急的能联系的上的模特儿吗？”郭灿灿消了消气，才有点后悔把内俩模特儿骂走，这会儿抓壮丁都费劲。

“你以为农贸市场买菜呢？这家儿韭菜不新鲜，你扭头上旁边买黄瓜去？”女人的思维方式总是让男人很无语。

“你就帮我想想辙吧，师傅。”郭灿灿跑去拉着康明山的胳膊，一个劲儿摇。

“不许耍无赖，再摇我就晕了。这么着吧，现在找模特儿肯定来不及了，你这选题又是脱了拍的，国内的模特基本很少能让你这么随意玩弄的，国外的都得提前沟通，人家愿意不愿意还两说呢，这临时要拍裸的。”康明山顿了顿，半开玩笑的说，“干脆，你自己上吧。”

“瞎说什么呢？我至于这么豁出去么我？我要是个A片导演，还荷枪实弹呢？”

康明山假装一本正经的帮她分析：“第一，你急着交稿；第二，你手头缺人；第三，你身材凑合能看。反正都是点到为止的画面处理，再说出格的片子杂志社也没法登，你这就相当于卖弄一次性感，拍个人体写真自己收藏，最多就是让我看看，哈哈，兴许你这就火了。”康明山摆弄着照相机，表情非常陈冠希，头都没抬，小声的说：“赶紧的吧丫头，就咱仨，你我不提了，彩绘师是个玻璃哥哥，人家对你没兴趣，你就当挑逗挑逗我吧，晚上请你金钱豹，就咱俩去，别让玻璃哥哥听见，帮我省一份儿的钱。”

郭灿灿沉思了一刻，扭头关上摄影棚的大门，反锁上，把钥匙攥在手里，当着康明山的面，开始解开上衣扣子，嘴角媚骨的笑道，“今儿就让你知道为什么都说江南女子是美人胚子。”

没等康明山回过神的功夫，郭灿灿就走去化妆，留下个裸背，美极了，绝对是祸国殃民的路线。要说这编辑圈儿的丫头就是放得开，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摄影是一门儿艺术，现在哭着喊着花钱拍艺术照自己珍藏的姑娘多着呢，这眼下有了现成的机会，白拍不给钱，而且还是大腕儿摄影师操刀、专业彩绘师上阵，郭灿灿一想，咱不吃亏啊，再说登杂志也是露脸的事儿，豁出去一回，反正门锁着呢，钥匙也在咱手里攥着，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点儿意思。”康明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布光。

又他妈是男人的本性。拿摄影棚拍这事儿来说，大家在《男人装》、《风度》、《GQ》上看到的性感照片，其实在片场都是裸着拍的，走光是难免的，也正如此经常招惹一群扎堆儿在片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看热闹的臭流氓。这就是贱的，你看了之后想怎么样？你看了之后又能怎么样？除了他妈的半夜睡不着觉胡思乱想之外，没别的意思。但是男人都是贱，就为图个心里忐忑的快感——被各种现场秩序维护人员盘问，在一次次清场中编织各种理由和借口坚守自己脚下的阵地到最后看人家姑娘的脱得一干二净、搔首弄姿，抱定信念必须看清楚乳房、必须分清楚乳晕是粉色的还是黑色的、必须看清楚那下面是丛林遍野还是寸草不生，这就是成就感，这就是快感，这就是乐趣——但是，话说回来，人家姑娘裸了被你看了又怎么了，人家身材迷人性感健康，再好看那也不是你碗里的菜，你自己硬了半天下面涨的难受，图什么？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康明山当年就特别不羁、特别年少轻狂，说穿了就是特别贱。他念书那会儿，总约那些胸大脑小的女孩儿去学校后山拍照，美且名曰“艺术探讨”，实际上拍着拍着就开始以各种理由要求人家姑娘脱衣服，【这个角度效果不错，你可以露半个肩，对对。】【再露半个罩杯，干错你把上衣先脱了，只留内衣，这样性感，能有一种野性的美。】【恩，还是不够，总觉得画面太突兀，欠缺冲击力。】【你还是把衣服全脱了吧，这样有一种原始的纯粹。】就这么着，让人家姑娘寒风瑟瑟裸了半天，然后他上前把人家抱在怀里，惺惺作态夸人家这是为艺术牺牲，最后请人家吃饭，用半杯咖啡调个情，晚上开房把人家给睡了。回头腻了再分手，依然每天顶着一头长发，人前一脸忧郁得宛如便秘。艺术，什么是艺术？艺术就是放屁！

但是康明山的内心思维现在被郭灿灿这个玲珑娇小的姑娘，调动得一愣一愣的。郭灿灿这期的拍摄主题叫“灵•动”，创意于那批服饰上的传统文化泼墨山水元素，用人体彩绘的形式，结合摄影棚的几处假树和池塘的布景，表现出衣装的质地和隽美。

要说还是康明山脑子里出东西，这么难伺候的主题他举着杯红酒，在摄影棚里跟跳舞似的得瑟，完全是在享受的状态下拍完的，当然，能不享受吗？一个赤裸裸的姑娘就那么玉体横陈的摆在你面前，你让她头抬高点儿她就抬高点，你让她猛力抓自己的奶子她就猛力抓自己奶子，你让她大腿再撇开一点儿她就再撇开一点儿，除了不能明目张胆的自慰给你看，一切高难度动作，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