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自从确定了要再次去新西兰读书，我发觉时间过得快了许多。
距离那天和洋洋摊牌已经有一个礼拜了，这一个礼拜里面，她没有跟我联系过，我几次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是都忍住了。对洋洋这个女孩，我除了内疚没有别的想法，我也不会奢求她的原谅。
老爸这段时间似乎更忙了，早上出门很早，晚上很晚才回来，我期间问过他一次关于出国方面的计划，他只是说让我再好好的巩固一下英文，这个是基本工具。
不知不觉当中，春节到了，除夕夜我们家里并没有很热闹的气氛，爸妈坐在二楼小客厅里不停地回复或者转发着千篇一律的拜年短信，我无聊地看着晚会，茶几上的瓜子和水果，直到晚会结束也没有人吃，就是一种新年的摆设。
我想，可能这个时候，姬妍已经到国外了吧！自从上次我一时冲动给她回了邮件之后，她没有再回复我，我想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很忙，毕竟刚到国外，很多东西都需要操心。这一个礼拜当中，我也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但都是关机。
其实我是很不明白为什么姬母会让女儿大过年的出国，而不等到过完年。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不管是语言学校还是专业课，都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开学的。当然，妍妍的英文水平应该不需要上语言课。
我突然想到了可以给姬母发条短信拜年，顺便问问姬妍的情况。但是刚掏出手机，便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姬母的电话号码。厚着脸皮问了问老爸，他居然想起来了，我心中狂喜。马上关掉电视音量，给姬母打了过去，心里无比紧张。
但是随着电子接线员的声音响起，我不禁再次陷入了失望的谷底，姬母的手机居然也关机了。我对老爸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老爸笑了笑，说有可能她陪女儿一起出国了。
听老爸这么一说，我不禁愣了一下，难道老爸已经知道了姬妍要出国？或者说，他已经确定了？因为上次他问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正面回答。我急忙问老爸道，
“爸，妍妍已经走了吗？”
“我觉得应该已经走了！”
“是吗？爸，你见过妍妍？我是说，这几天！”
“我是听常总说的，他前几天在北京体检的时候见妍妍和她母亲了……”
听老爸说到这里，我再次愣了一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记得那晚，洋洋告诉我她要去北京体检，我估计常总和杨总也会去体检的，而常总既然见到姬妍了，也就是说，洋洋应该也见到姬妍了。
或许在洋洋后来见到我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我会告诉她，我不和她一起出国了。我想，洋洋那个时候一定很失望。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再次涌起了一层波澜。
“哎对了，听常总说，妍妍体检好像遇到了点小麻烦，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你刚才给她妈打电话，没有打通，是吧！”
体检遇到了点小麻烦？老爸的话突然让我想到了，那晚我和妍妍在一起，然后我发现她的身上很烫，我当时还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或者说，妍妍瞒着我什么吗？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多想，我当然希望妍妍是安全健康的，但是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从当初在飞机上遇见妍妍，到后面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使我无法忘却的事情，这一切真的不是那么真实。因为妍妍似乎过于完美了，而这么完美的女孩，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应该正常存住的，她们通常都会被小说家们写死，或者被电影导演们导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世界公平。
难道，妍妍也要走这条路吗？我不敢想象，心中无比忐忑。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爸妈带着我回老家，整个家族的亲人们都回来了，奶奶心情很好。快到吃饭时间的时候，大人们要么去厨房帮忙了，要么去外面叫小孩子们回来吃饭，奶奶将我拉进里屋，往我口袋里塞了一叠钱。我赶紧将奶奶的手抓住，因为奶奶刚才已经给过我压岁钱了。
“奶奶，你刚才给过了！”
可是奶奶依然很坚持地要把钱塞给我，虽然我没有仔细看，但是厚厚的一叠应该不会少。奶奶今年已经九十岁了，一辈子都不沾荤腥，身体非常好，也是我四位祖辈里唯一还健在的了。她平时舍不得花钱，把钱存起来，现在却要塞给我，还是偷偷塞给我，我怎么能要？
我不禁想起来了在国外的生活，我们在中国餐厅里吃一碗最便宜的面，就得人民币五十元，我们买最高级的笔记本，最新款的手机，甚至很奢华的汽车。而奶奶却在家里省钱，为自己的孙子存钱。
我叹了口气，对奶奶说道，
“奶奶，这钱我真的不能要，这些钱，您留着自己想买什么买点什么。这些钱你拿着花，能花很长时间，但是到了国外，很不顶花的！”
听我这么一说，奶奶的眼睛马上就红了，我一下子慌了，然后奶奶埋怨我道，
“你去那么远，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我了……”
奶奶这句话足以让我情绪崩溃了，我没有想到奶奶居然会这样想，我的鼻子马上就酸了。我对奶奶笑了笑，
“奶奶你怎么能这样想？别说我这次出国读书，我还要让您报重孙子呢！”
奶奶并没有因为我的这句玩笑而开心起来，她叹了口气，然后接着对我说道，
“我觉得我现在一个月就要花好多钱……”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马上堵住了奶奶的嘴，
“奶奶，你别瞎说，你才会花几个钱了？你下面这么儿子女儿，哪一个养不起您？你可不敢这么想，我给你说，你每个月花的钱，真的是……唉，我都没法说，真的少的不能再少了！你说你存这些钱干什么呢？”
“裴宁，你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老爸的声音突然传来，把我和奶奶都吓了一跳。奶奶马上对他吼道，
“你别管，我跟宁宁说话呢！你回屋去！”
然后老爸的脸色马上变了，笑了笑，便回另一个房间里去了。
我对奶奶咯咯笑了笑，奶奶这个时候也对我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
“把钱装好啊！”
我便不好意思再推辞了，我想，这钱不能带到新西兰去，还是存在国内的卡里吧！这样的话，至少我心里舒服一些。
离开了奶奶的家，我们去爷爷的坟上看了看爷爷，给他烧了银钱，父亲告诉爷爷，裴宁又有出国了，去读研，咱们裴家又多了一个读书人。我想，此刻父亲的心情一定是激动的，因为爷爷生前就是一位很重视教育的父亲，我之前讲过，不管家里多穷多难，他和奶奶都坚持让孩子们读书。在那个年代，这是相当难得的思想境界。
我看着父亲跪在爷爷坟前的身影，感觉他此时就像是一个孩子，但是我想，比起父亲，我是很幸福的，因为我的爸妈还健在。
爷爷，希望你在天上好好休息，不要牵挂我！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还会再来看你的！
大年初二，我们去姥爷姥姥的坟上看他们。
姥姥和姥爷在的时候，对我非常好，因为我妈是他们二老最疼爱的小女儿，轮到我，又是个男孩儿，那个时候，姥姥住在我家照顾了我好长时间，所以在我的童年印象里，姥姥比妈妈亲。后来姥姥身体不好，才离开了我家，然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保姆，那种强烈的反差，让童年的我相当痛苦。
听我妈说我小时候真的是坏到了极点，我妈去上班一般不敢带我去，否则她就别想安宁。那个时候，我老是让局长的孩子跑到他爸的办公室里拿水果出来，然后我们一群小孩在外面吃，还不让局长的儿子吃，因为他儿子年龄比我小，很怕我，也很听我的。后来，由于他出入他爸办公室太过频繁了，他爸一问，才知道罪魁祸首是裴宁那个臭小子，结果可想而知，丢人丢大了。
就是这样一个裴宁，让慈爱的姥姥也吃了苦头，直到现在我写这些回忆的时候，心里都感到无限的忏悔。那个时候我跟姥姥睡，有一天，我钻到床底下玩，呵呵，我儿时的兴趣爱好比较独特，然后我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差不多发霉了的干馒头，当然，我也不知道馒头怎么会跑到床底下。现在想想，很可能是老鼠干的。
但是当时的我，实在是太欠打了。我居然笑嘻嘻地让姥姥吃，姥姥骂我说，你怎么不吃呢！然后我居然还装模做样地说，姥姥吃嘛！我不舍得吃！结果，姥姥真的咬了一口。这事儿后来被妈妈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一顿暴打！现在想想，如果我有时光机，我一定会回去，和老妈一起打童年的自己。
以前我每次放假回来，都会来姥姥姥爷的坟前看看，他们俩被葬在了一起，可能这也是一种幸福吧！希望姥姥姥爷在天上能开心一些！
想到这里，我不禁想起来之前对妍妍做的荒唐事，也想起了和洋洋拥吻的画面，我想，这些镜头一定被姥姥姥爷尽收眼底了，当然，可能还有姬妍的父亲。唉！估计我会吃报应的！
这些逝去的和健在的亲人，都是我成长和走下去的支柱和动力，一个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纪，只要能和亲人在一起，那就是最幸福最满足的事情。很多的留学生毕业后，都会在移民和回国之间徘徊，其实生活在国外很简单，房子车子都要便宜一些，生活环境也要好一些，但是让我们矛盾的就是，留在国外，就预示着无法和父母亲人在一起。
我想，对我来说，这也是另外一个人生的选择吧！但是我显然会选择回国和父母在一起，或者，和父母一起留在国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