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刘晴，一种想法占据脑海，我说，你不要打掉孩子。

她苦笑，说，我不打掉你来养呀？

我想了想，说，是的，我来养。

她愣了一下，低头喝茶，然后抬头说，孙海，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这种玩笑。

我说，我是认真的，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

她不解地看着我，我的表情的确不像在开玩笑。

我继续说，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你要向所有人说这孩子是我们的，包括胡永杰，甚至你自己，尤其是我妈；第二从现在起，我们重新开始，不过问以前的任何事情，一切的一切，都让它滚蛋，都不要再提起。如果你做得到，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结婚证吧。

她说，孙海，求你现在别来耍我，我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我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这样吧，我们现在都回家，明天上午带着户口薄到这楼下的长椅旁见面，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来，如果我不愿意，我也不会来，如何？

她似乎在睡梦中没有醒过来，看着我机械地点了点头。

和刘晴分开，我还不想回家，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载我随便转转。车里，交通频道正在播放杨坤那首无所谓：

错与对

再不说的那么绝对

是与非

再不说我的后悔

破碎就破碎

要什么完美

放过了自己

我才能高飞

无所谓无所谓

原谅这世间所有的不对

无所谓我无所谓

何必让自己痛苦的轮回

我无所谓……

第二天，我如平常起床吃饭，然后跟我妈道别。自暑假以来，我一直这样生活着，我不想呆在家里，怕看见我妈就想起江莱，因此我会恨我妈，我向我妈撒谎说去学校加班，其实大部分时间去了图书馆和公园，有时去君鹏游戏工作室逛逛，但那儿太乱，烟味呛人，去了几次就不想再去。

这次出门，我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包里揣着户口簿。我妈目送我到门口，说，海，今天中午回来吃饭不？

我想了想，说，不了。

她说，哦，那晚上呢。

我说，妈，晚上可能会来客人，你就不用煮晚饭了，我们一起出去吃。

她说，谁要来啊？

我说，只是可能，我也不确定她到底来还是不来，到时再说吧。

来到相约的地点，不见刘晴的身影，我坐在长椅上翻开莱莱的手机。

七月骄阳开始烘烤大地，长椅虽在树荫下，但仍感到恶热，我有些口渴，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去买了一瓶水。回来的时候长椅已被一对情侣占领，我觉得站在一旁不大合适，在烈日下犹豫着该何去何从。

我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我到这里差不多三个小时，他大爷的，我怎么这么犯贱，而且还犯得那么认真。我苦笑，看来挫折的确能影响一个人的智力，最近的事情让我没有判断力，我怀疑长期下去，我会成为偏执型人格。

我决定离开，暗笑自己傻X，想起了李君鹏说过的那两句，举杯邀明月，遥想当年二。

我向公园外走去，迎面走来一位打伞的女子。是刘晴。

我看见她，心里有火，我想骂她，来就来，不来就不来，结过婚而已搞得神秘兮兮的，真不嫌麻烦。

我还没开口骂她，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这让我不好再开口。她深情地看着我，缓缓走来，然后一把抱住我，头放在我肩上哭泣。

我心里的火彻底被她的眼泪浇灭，我的手在她身后犹豫着抱不抱她，最后还是把手放到了自己两侧。

她说，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其实我早来了，一直在茶楼上看你。

我抬头看了看茶楼，心想，他大爷的，女人们怎么都喜欢玩这招呀，当初孙月也是在这楼上利用我，现在她也在这楼上观察我，以后再不找这鸟地方了。

她稍微平息，我哄她，说，别哭了哈，他们都说女人结婚会高兴得哭起来，没想到还是真的。

她破涕为笑，说，谁说要和你结婚了？

我像如来看孙悟空一样看着她，说，难道你还想跑？

心里转念一想，或许她才把自己当成了如来。

她擦了擦眼泪，说，孙海，你别勉强你自己，你就算跟我结婚，潜意思里也忘不了那个江莱。

我看着她，看来胡永杰跟她说了不少，我不知道她都知道些什么，我说，婚姻不能讲潜意思，一讲潜意思全世界都得离婚，我不是说了吗，不提以前的任何事，我们重新开始，一切都重新开始。你的过往我不在乎，我的过往，你如果在乎的话，那我们就各自回家。

她想了想，说，孙海，我先得说好，结婚是你提出来的，你不能因为我怀孕可怜我才和我结婚，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只需要正经的生活。我不希望因为现在要逃避一种痛苦而换来将来更多的痛苦，所以我希望你是认真的。

我想说我无所谓，但怕引来不快，想了想，说，我说过我们不提以前，你怀孕是以前的事情。

她说，你确定你不会…..

我打断她的话，说，从现在起，都不说以前的事情好吗？我不在乎，什么都不会在乎。你如果觉得我做不到，或者你觉得你自己做不到，那么我们现在各自回家吧。

她笑，说，好，我们去民政局。

在指定地点拍了照，处理后我发现照片中的自己和刘晴蛮有夫妻相的，我说出了我的发现，刘晴笑着挽住了我的手。

民政局大姐见到我们，说，你们办离婚么？

我和刘晴相视而笑，那位大姐大概是看我穿着太随意才这么问的吧，我故意气她，说，婆婆，我们是来办结婚证的。

那位大姐白了我一眼，很不友好地要了我们的户口簿，然后拿出单子让我们核对信息，刘晴说，看仔细点，弄错了以后离婚很麻烦。

我看到那位大姐又白了一眼刘晴，听到身后的一对新人在偷笑。

办好手续，总共花费九元钱，我拿着结婚证说，刘晴，你从这个玩意儿看到了什么？

她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合法夫妻。

我沉默。

她看出回答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说，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说，人类的感情是多么脆弱。你看其他动物，需要这个吗？

她说，所以它们是畜牲。

我说，同时我还看到人们的贪婪和不信任。其实这么一张纸而已，对豪门家庭来说，或许有些作用，对于平民百姓，今天领了证，明天再离也没有所谓的。

刘晴听后，气冲冲地加快了步伐，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想起林子以前跟我说的话来，他说他爸爸曾经对他说过，如果结婚，千万别和自己的老婆讨论油米酱醋之外的话题，除非你要给她买衣服和玫瑰。

我刚才看见结婚证只是一般性思考而已，并无他意，但仔细一想，的确容易引起误会，除非对方是一个特别了解你的人，但这个世上有这样的女人吗？

我忙追上她，说，老婆，今天咱俩大喜日子，你想吃啥呀。吃啥我都答应你，你要吃北京烤鸭，我立马飞北京给你买去。

她说，吃什么吃，没准明天就来办离婚了。

我笑，说，哟，还来劲了。

我拍了拍她的肚子，说，儿子，你妈妈生气了，以后你长笨了不要赖爸爸啊，都是你妈生气造成的。

她笑，推开我的手，说，讨厌。

我说，老婆，想吃啥呢？

她想了想，说，就咱俩？

我说，嗯，就咱俩。晚上再叫上我妈。我还不知道怎么给她说呢。

她有些担忧，说，你妈不知道吗？

我心里说，废话，一个小时前我还不知道呢。

我说，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跟她说。

她说，我想吃火锅。

我说，啊？这么热的中午吃火锅？要命呀？儿子也不答应吧。

她说，哦。那算了。随便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