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忙。吴胖子说完就挂了。我的希望我的幸福瞬间断了线。

我看着电话，杵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最后决定用林子最常说的两个字来表达心情：操也！

看来天意要我不做背叛兄弟的罪人。我决定去九天唱歌。

二

南一302寝室六个兄弟。马佳年龄最大所以当了四年室长。

林子的名字最怪，我们以前只听说过老子孔子孟子，没想到现实中还有人叫林子的。

林子说，我和他们一样伟大，只是我不想和他们齐名。我们不以为然，林子则说，孔孟的伟大在于统治别人的思想，让人们做奴隶，而我的伟大在于给人们思想上的自由，让人们做主人。你们说谁更伟大？

我们问他思想上怎么个自由法。他说比如解释古文，就可以看出自由思想的力量。

我们好奇地要求他具体一点。他一晃头便举了个例子：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可以做如下解释，每个人在生下来的时候，性功能都很完善。人和人之间的性能力天生都差不多，倘若加以后天的练习，那么彼此之间的功能就相去甚远了。

我们为了听他继续瞎掰，所以笑着说有理。于是他又说道，知道古人是怎么骂人的么？

怎么骂？

驾独辕兮，至汝仲父之所。

我们追问这是什么意思，他一甩手说道，去你大爷的。

我们大笑，久久不能停止。流着笑出来的泪说，那些子都曾曰过名言，什么什么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等等，你这个林子曰过什么名言警句呀？

林子环视整个大地，曰：操也！

于是从那时起，我们就知道林子其实是个疯子。而他这个疯子从小就给身边的人不好的印象，一次他一个朋友来玩，说他在小学五年级语文课上看《离骚》，语文老师是个老学究，见他这么小居然看古文，甚是喜爱，老学究想考考他到底看懂没，随手指了一句问他是什么意思。林子不假思索答道，意思是早上喝尿，晚上吃屎呗。老学者听后一怔，忙低头看他所指的那句，原来是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老学者气得捶胸顿足，连连骂道，辱没国学，荒唐之极，荒唐之极。然后罚林子抄了三百遍《离骚》。

林子虽疯，但他的名字我们却羡慕得很。当天晚上卧谈会的主题就是要取一个带子字的外号，那样很酷。一寝室的思想家。

马佳取名马子，由于性别原因，加上他粗糙黝黑的皮肤，以及一旦有人叫他马子他就扭着屁股嗲声嗲气地拌媚的恶心动作，实在没人再有胆量叫他马子了，最后只好牺牲我们钟爱的小马哥，尽管他没有一点小马哥的气质。

李君鹏自然成了小李子，赵辉想变成赵子龙，在我们一再的反对下，最后他成了赵鸡子，而胡永杰呢，开始大家觉得胡子好，后来一想这个很没创意，而且叫起来没气势。胡永杰就说那就叫胡子哥吧，听起来很屌。我们不依，一个小马哥就够了，多了就不行。后来马佳灵光一闪，说如果念快一点，胡永杰和妇炎洁可以等同。我们大笑，试念了几次果然如此，不顾胡永杰的再三反对，让他享受了外号不带子字的特权。

而我，在他们提出这个糟糕透顶的建议的时候，我就装睡觉不说话，但他们第一个就想到了我，说孙海的名字最大公无私，每人在他面前都可以当爷爷，因为按规则来叫，我是孙子。我不依，坚持他们叫我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这么有内涵，卧轨自杀也值。

林子哈哈一笑，说，好的好的，你折腾半天不就是想升一级嘛，我们同意，不叫你孙子，叫你孩子。哎，乖，孩子过来吃糖。

从此，我是孙子还是孩子只是他们的心情问题。

302六个兄弟，四年来嬉笑怒骂，情同手足，如今也将散场。这是规律。

我慢慢地向九天走去，我知道今天马佳请客的缘由，他找到一份好工作。

马佳很穷，和我有相似的经历，父亲很早离世。但我比他好，有个有钱的江叔叔支持。

但马佳没有这样的富亲戚，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马佳说在小学，儿童节上都要合唱一首歌，那一次他们正为儿童节准备节目，大家选好了《学习雷锋好榜样》，后来老师要他们改成《社会主义好》。马佳问老师为什么要《社会主义好》。老师说，我们就生活在社会主义。马佳并不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也不知道除了社会主义还有什么主义。但既然老师说社会主义好，而且我们又生活社会主义，那当然就是说我们好。他非常自豪地哇了一声，突然对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社会主义产生了兴趣。他又问老师，为什么社会主义好呢？老师说，我们的祖国正在蓬勃发展，在遥远的南方，吹起了改革开放的春风。马佳问，我们这里是什么方？老师说道，西南方偏西。马佳考虑了一下，说，那南方有风关我们什么事？老师很耐心地解释，说，他们先富裕起来，然后带动我们富裕起来，这就是社会主义好的原因。马佳又哇了一声，说，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富裕起来。老师说，很快。马佳又问，那他们什么时候带动我们富裕起来。老师开始觉得这孩子有些麻烦，但还是耐心地解释说，不久的将来。马佳想了一下说，可是我家现在没有饭吃，可不可以现在就来带动一下？老师说，不可以，再忍忍，很快就有好日子了。马佳又说，但愿那时我还没饿死。老师听了，表示很惊讶，说马佳思想不端正，取消了他那年参加儿童节合唱以及入少先队员的资格。为此马佳痛哭了一场，但他决定端正思想等待春风的到来。

所以，马佳一直在等。

念大学的时候他高兴地告诉我们，当年老师没有说错，现在的确过上了好生活。能吃饱饭，而且还能念大学。他说得很轻松，但我知道生活的艰辛，所以问他，你们家的收入是怎样来的？马佳说，他妈妈在城市里打工。我听后有些后悔当年没叫我妈妈也到城里打工，无论如何也比呆在农村强。

但是一切都不是表面那样。

一天赵辉回寝兴奋地告诉我们，他发现一个极好的地方叫小天鹅，那儿每天都放毛片。我们笑他傻，都二十一世纪了，除了民工谁还花钱去录像厅看毛片呀。赵辉说小天鹅不同，有特服。

青涩的我们对特服产生了兴趣，问他怎么个特服法。赵辉吸了一口烟，说，今天我没事去逛了逛，两元钱，反正也不贵。差不多十分钟后，就有女人进来了。一个女人坐在我旁边，她摸着我的腿问要不要服务。

马佳听到这里，兴奋地问，漂亮不？

赵辉说，灯光暗，看不清楚，不过有点老。

李君鹏急了，说，继续说重点，其他人别打岔。

赵辉说，我当时怕上当。没有说话，那女人一直摸我的腿，反正我没要他摸，她没道理要钱的。那个时候录像里的男女正斗得火热，她摸起来我感觉很舒服，所以我就任她摸呗。

马佳急忙问，后来呢？到底特服没有？

赵辉又抽了一口烟说，那女人见我不说话，就说，小哥，很便宜的，二十元。我听了有些心动，看前面几排的已经在特服进行中。我是个正常男人呀，所以我动摇了。那女人见我还不说话，又说，看你面生，给你少点，以后常来照顾生意就行。十五吧。我见可以讲价，就说十元。没想到那女人干脆地答应了。

大家又问是怎样服务的？那地方怎么行呢？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不可能脱光吧？

赵辉扔掉手中的烟头，说，傻了吧，你们。想知道自己去试试不就清楚了。然后闭嘴打死不向我们解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