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学生，不信你自己来看。吴胖子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在争辩，仿佛受了冤枉，提高声音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一般。他转头看了看我们，都还在，这似乎给他增添了底气。

什么？你就在楼下。我告诉你啊，肖燕，你到底有完没完，成天跟特务一样跟踪我。婚姻要信任，要信任，你懂吗？你不信任我，这让我很伤心。好，你现在就上来，我让你看看到底是我在撒谎还是你在无理取闹。这日子没法过了。吴胖子说完挂掉了手机，他的愤怒显然是装出来的，但却很逼真，不知道是天资聪明还是后天练成的本事。

一会我老婆要上来。吴胖子走过来说道，语气不再像刚才质问我们那样盛气凌人。

他老婆要上来，其实我们已经听出来了，经过想象，我们甚至猜出了她现在要上来的缘由。

等会就说是你们打电话叫我来的，嗯，就说你们钱不够。吴胖子说道，他抬头看了看墙上刺眼的妇产科标牌，估计觉得这样蒙混不过去，又说道，还有里面做手术的那位，你们就说是你们的同学。吴胖子到现在还不愿告诉我们，所谓的那位其实就是张艳萍。

吴老师，不如我们去四楼吧，李君鹏在做阑尾手术，是个现成的。马佳说道。

吴胖子摇了摇头，艰难地说，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来过五楼。

他用的是我们，看样子他已经融入到学生这个集体当中了，比任何一次都快。他很自信我们会帮他度过难关，不过他自信是有道理的。吴胖子毕竟是我们班主任，我们和所有大学生一样，对班主任的感情都差不多，说不上特别的恨，也没有特别的爱。平时喜欢拿他来调侃，但我们拿来调侃的人多了去了，上至领导，领导的领导，下到普通老百姓，兴趣来了，或者为博红颜一笑，又或者急于表现自己的某种独特见解，不管是谁，拿来就洗漱。吴胖子有时听见也不当真，所以，我们不讨厌他。四年来他没有做什么背叛我们的事情，我们似乎也找不到要背叛他的理由，由此可证，帮他度过难关符合进化到现在的人们的行为准则。

看着吴胖子有些紧张，我心里暗自亢奋，甚至还有种幸灾乐祸的想法。

噔噔噔，高跟鞋响亮的声音响到我们跟前。

师娘好。我们乖巧地向吴胖子的老婆打招呼。

尽管她的脸上有些许浅微的岁月痕迹，但我仍固执地认为她比张艳萍长得好看，配吴胖子那是绰绰有余的。她化了淡妆，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只是一脸的杀气让人不敢对视。

我从马佳的看师娘的神情明白了他至少有一点看法和我一样，那就是我们的师娘对少男仍具有诱惑力。

你来干什么？吴胖子没好脸色，劈头便问。

她是谁？师娘没有回答吴胖子的话，指着手术室里面问我们。

糟糕，吴胖子刚才没说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我们没有回答，而是向她身后的吴胖子看去。吴胖子刚才还神气十足，现在也有些慌张。师娘的突然袭击，这说明她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

肖燕，别闹了。吴胖子语气软了下来，他上前去拉他老婆的手，被甩开了。

你闭嘴，我问他们。

哦，是我们的同学。我答道。我觉得这个问题回避不了，所以豁出去了。

叫什么名字？师娘步步紧逼。我也不示弱，反正出事也不是我的事，于是看着她的眼睛说，张艳萍。

我以为我说出这个名字会引来她的暴跳如雷，我真想看看漂亮女人是怎样暴跳如雷法的。遗憾的是，师娘听到是张艳萍的时候，那种如公鸡般的战斗状态立即解除，旋即，她变成了温柔的小母鸡。

我跟你说了不是梁婷，你就不信我，早就和她没来往了。吴胖子仿佛打了胜仗，看着一时落败的师娘说道。

我们三人听后张着嘴面面相觑，看不出吴胖子还有这能耐呀，四年没跟他学这真功夫实在是毕生遗憾。

不要脸。师娘骂了一句，然后向那边的护士走去。对，不要脸。我在心里也骂了一句吴胖子。

吴胖子见他老婆走远，然后就盯着我看。我知道他在质问我为什么知道是张艳萍。

我们刚才一直在那边四楼阳台上。我指了指对面四楼阳台，轻声解释。吴胖子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噔噔噔。

师娘已经在护士那儿确认了那位做手术的人的确是张艳萍后，将信将疑地走了回来。

吴胖子立即将她拉到远远的一边，低声说着才酝酿出来的新故事。

狗日的吴胖子，之前还有个梁婷。马佳看着师娘浑圆的屁股低声骂道。

李君鹏手术做完了咋办？我问他们。

不用担心，有护士在，先把这里应付过去。今天太他妈刺激了。赵辉声音虽然很低，但是眼睛里闪着兴奋的亮光。

吴胖子还在向他老婆证明他的清白，我不知道他跟她编了怎样一段故事，师娘听着听着回头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吴胖子八成是把我卖了。我说。我虽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觉得冤枉，这样我真成了戴绿帽背黑锅的炊事班班长了。

嘻嘻，张艳萍长得也不错，便宜你小子了。赵辉说道。

赵辉和马佳在一旁乐的不行，关键时刻他们不会照顾兄弟感受的。

吴胖子终于说服了师娘，双双向我们走来。吴胖子已是满头大汗，看来这事不只是技术活还是体力活。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娘走到我们跟前，没有停下，看也不看我甩下一句话就下楼了。

老婆，你先回，我待会就买菜回家。吴胖子冲着楼梯口吼了一句，不知道手术室里正张着双腿的张艳萍有没有听见。

当天晚上，吴胖子请我们三人吃了一顿饭。作为班主任，他很关心我们的工作问题。并表示如果可能的话，会帮我们三人解决就业的难题。至于白天的事情，只字未提。

饭毕，我们三人一直认为，吴胖子还算是个好老师，有必要替他守住这个秘密。

一晃两个月，正在马佳考虑要不要向寝室其他三人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吴胖子带来了好消息，他有一个进某国企的名额，但只有一个。

出现分歧的时候，室规再次发生了作用。我们三人用抓阄的方式决定把这个机会给室长马佳。

但我实在不甘心。

我还坐在石凳上使劲地抽烟。当初冒险说出张艳萍的名字，替吴胖子解围的人是我，背黑锅的人也是我。凭什么这个机会不该是我的？马佳几次想把秘密说出去，如果这个工作给赵辉我还能接受，马佳凭什么得到这个好处？

明天吴胖子就要把入选人的资料交给他做官的叔叔，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去他妈的良心！

我一狠心，站起身来，用脚踩熄了烟头，义无反顾地向吴胖子家走去。

你找谁？一位老头打开门问我。

请问吴老师在家没？

哦，他吃饭去了。

谢谢！我失望地转身下楼。一直在来不来找吴胖子的问题上纠缠，忘记了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预约。

我手机响了，是马佳。

喂，小马哥。我接通了电话。

孙海，你现在忙完没？忙完了就过来。我们在九天唱歌。马佳说道。

再说吧。

什么再说吧，请你吃饭你说你有重要的鸟事情，唱歌再不来，今晚我就阉了你。马佳说。

我正要说话，那头林子抢了马佳的电话说道，孙子，速度过来，你妹妹非要等你一起唱ONENIGHTINBEIJING。

哈哈，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我忙完就过来。我答道。林子说的我妹妹是指班上的同学孙月，因为关系好，同时又都姓孙，就这样叫上了。

好的，速度点，我们在1201房间。

挂了电话，我忙给吴胖子打电话。

喂。

喂，吴老师，我是孙海。我听到吴胖子的声音，感觉希望离我很近，幸福也离我很近。

喂，喂。吴胖子还在那边喂。

吴老师，你能听见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