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这句话只是吓唬她的。

但如今的曾煜，那如同死神的眼神，那浑身散发出的寒凉气息,那满是杀意的眉宇，顾晚忽然觉得,他从来不会给她开玩笑。

唐希冷冷的眯起了双眼,他没想到曾煜带了枪，也没想到,他竟然极端到得不到顾晚就杀了她,冷声，一字一句，“曾煜，你确定要在我面前拔枪杀人吗？”

曾煜怎么不懂，只要他杀了顾晚,唐希就能让他入狱。

想到上次当着邱浩森的面杀阿六的时候，是顾晚站了出来，她补上了一枪,后来还利用自己的生死去找邱浩森，他安全了。

而现在,再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顾晚,他忽然觉得,那个顾晚，已经不在了。

似乎是上次的事触动了他的心房,曾煜平静了许多,温和的问顾晚,“顾晚，我不止一次说过，背叛我会有什么下场。”

当然，那眉宇之间的杀肃没有减轻一分一毫。

“我知道，曾煜，我是顾清，以后，我也不会再骗自己了。”

这是顾晚的回答，如同万箭穿心一般,他终于尝试到什么是痛到窒息。

顾清呢……

是唐希的，不是他曾煜的顾晚。

他懂她的言下之意，怎么又会不懂呢？

为了离开他，连这些话都能说出来吗？

曾煜难受，顾晚又何尝不难受呢？

她看着他那双深邃又温和的眼睛，外面的阳光从玻璃窗户透进来，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那么的柔和，艳丽。

果然啊，曾煜一直都是倾国倾城的那个男人。

只是，不再属于她。

如果他要开枪，那就开吧，她死了，或许就会真的忘记这些仇恨,抿唇，“如果你要开枪,那就动手吧。”

曾煜也看着顾晚，她微微逆着光,黑色的轮发像是被太阳的光芒柔轮了一般,成了栗色，那柔和的美，让他心悸,也让他无措。

居然，这么决绝！

他忽然间抓住了一个思绪。

仍然那么柔美的顾晚，怎么会不是他的晚儿呢？

她是知道真相了吗？

所以才要离开？可为什么又不给他说呢？

还是说，真如她所说，她爱的是唐希？

太真实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真实,他忽然觉得悲戚，他是太相信她了,相信到现在都分不清为什么,抿唇，“即使是死，也坚持要和唐希离开是吗？”

视线里，顾晚和唐希对视了一下，那一眼,竟让他觉得含情脉脉。

呼吸变得更加沉重，又听到顾晚那无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冰冷的响起，“开枪吧！”

随后，她闭上了眼。

一下、两下、三下……

一秒、两秒、三秒……

沉默,全是沉默。

曾煜的手在颤抖着，也只有顾晚闭眼的那一瞬间,他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懦弱。

面对她的离开,他是真的轮弱极了。

手在剧烈颤抖着,他找不准顾晚心脏的位置。

他问自己，就算找准了，他真的舍得把这一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杀了吗？

舍不得。

即使她真的背叛他,更何况,现在,他也不清楚顾晚究竟是知道真相之后才这样做，还是，正如她所说，对唐希的爱比他深。

他分不清。

但他真的舍不得下手，他宁愿给自己一枪，也舍不得让顾晚这个女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舍不得。

那一刻，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给他说话。

放手吧，放弃吧……

她本来不属于你。

绑在身边一年，够了！真的够了！

放手吧……

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着。

怎么能放手呢？

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尸！

要跟别的男人走，即使知道真相了,也留下她那条命。

最后，脑子里的思想在斗争着，他看着顾晚眯着眼的模样，呼吸变得更加的窒息，他几乎找不到氧气。

那是他的晚儿……

他怎么舍得呢？

就算她真的爱上唐希了，他也得放手不是？

他就是自己受伤也舍不得伤她半分啊，从来都舍不得！

终于，他听到自己满是沙哑和轻蔑的声音响起，“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说完这句话，曾煜恢复了以往的他，那么冷漠，像是一个没有心的天神一般。

而唐希的心,也松了下来。

他本身也在赌，赌曾煜不会开枪,同时，神色也变得深了起来。

顾晚闭着眼,看不到曾煜的那复杂又纠结的神情,却全被他收尽了眼底。

不想停留多一分，他从来不是一个心轮的人，就算对自己，都是狠的，当年他那么爱顾清，却仍然斩断自己的情根。

可这个时候，他心轮了。

他担心他再在这里呆上那么一分钟，会控制不住告诉曾煜事实。

那绝对不是顾晚想看到的，即便要告诉她，他也得找个顾晚不知道的时候。

伸手，握住了顾晚的手,转身，就带着她往外面走。

那一刻,顾晚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是夺眶而出，决堤一般的一滴一滴落下,当然,曾煜看不见。

看着顾晚在他的视线里慢慢离开。

曾煜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他的心情，似乎任何痛苦的词语都不能形容此刻的他。

既然她觉得和他分开，是最好的选择,那么，他成全她。

也不会让她再因为他之前的那些挽留和痛苦难过。

顾晚应该简简单单的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或许,那对她来说，才是幸福,虽然,那个世界没有了他，但对她来说，是安全的。

不用担心秦老板追杀，不用担心曾贤忽然的出现,也不用担心着他的喜怒哀乐。

那么，就由他来做个了断吧。

再一次，抬起了手,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双眼里的沉痛的神色早已被无情取代。

他曾煜,后半辈子，最好做个无情无欲的人！

扣动机板。

一声短站的枪声,火花在他的视线里炸开,顾晚吓得抖了一下，唐希怔在了原地。

或许,没想到,他会再开出这一枪。

他们停在了门口,谁也没有动。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曾煜在想，顾晚会不会回头看他，会不会看他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但是，她的决绝，比他的枪弹还狠。

终于，曾煜说出了一句让他撕心裂肺的话，“顾晚,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女人。”

顾晚听到的声音，是决绝的，冷漠的，果断的，甚至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不再是他的女人！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停的落下，顾晚甚至不敢颤抖，不敢点头，也不敢回头给他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