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就吵闹着带着一大腿的绷带回家了.出院前,我让锋锋帮我找了条肥大的裤子,以免让家里人看出我的腿伤.回家后,被老爹和老哥狠批了一通,那是不用说,黄珏对我依然是不冷不热,我说要和她见面,她推说这两天要考试住在学校没时间.我想过去她们学校,再看看自己的腿,便想再养两天再说.回家第二天,我便来到了网吧,老老实实地在那儿呆着.那天下午,中海打了个电话给我,说知道我的事情了,晚上让我去他家里吃饭.我说今天不行,我得好好在网吧呆着,明天吧.中海说那也行.挂了电话,我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中海,让他过来网吧帮忙的.现在这个情况,恐怕家里不会答应.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烦恼,觉得自己答应过朋友的事情不能做到,感觉亏欠了他一样.正在这时,我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人,戴着副黑框眼镜,耷拉着脑袋,一看正是唐志浩.
“周周哥.”唐志浩进门之后和我打了个招呼,”我听说今天回来了,来看看你.”我呵呵笑着让他坐下.”你小子最近怎么样呀?和那个刘莹还好着吗?”浩浩听我问他这事,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还行吧.”我点点头.拿了罐饮料给他.浩浩说:”周周,这次你虽然在那里吃了亏,可兄弟们都知道了你的事情,说起你捅自己那两刀,一个个都很佩服啊.”“佩服我?”我苦笑着摇摇头,摸着自己受伤的大腿,心想:”吃这样的苦,才让人佩服了几下,值吗?”浩浩还在说:”周周哥,以后你做啥事情前还是都让我去侦察侦察吧.我要早替你查到那个金老板的底细,你也不至于吃亏了.”听他说到这里,我忽然心里一动,问:”上次你去月浦,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叶世杰的人?”唐志浩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那次只是跟了小飞一路,其他的事情倒没留意.而且月浦那里的事情我也不是很熟,啊对了,我有个好朋友,叫肇川生,他前年搬去月浦住了.你有啥事情,我可以帮你向他打听.”我点点头说,”你替我向他打听一下那个叫叶世杰的人.”浩浩点头道:”好啊,那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
浩浩拨通了那个肇川生的电话,问起了叶世杰的事情.肇川生在电话那边说了挺长时间,浩浩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挂了电话,我看着浩浩问:”怎么说?”浩浩扬着眉毛说:”叶世杰是现在在月浦势力最大的人,还有一个叫陈豪的,是他的把兄弟,他们兄弟两个把持着月浦一半以上的K房生意和几乎所有的黑车.前段时间和伟刚他们打架的就是这伙人.听川生说,前两天他们带了六十多辆车到罗店去了趟,和那里的人大干一场,最后伤了对方十几人.那个叶世杰放出话来说:”从南汇到嘉定,他要让环线外所有的地方都有他的车和人.”我哼了一声道:”说得倒是NB.”
第二天下午,我去超市买了几打啤酒.在路边打了辆黑的直奔中海家.从吴淞到宝山,十分钟就到了,我坐在那辆破烂不堪的奥托车上,和司机攀谈了起来.那司机是个安徽人,听他讲去年才来的上海,出了点钱在他老大那里租了辆车跑起了生意.再一问,他那老大,原来就是伟刚底下的一个兄弟,和我也见过面.我问那司机,”听说上次你们和月浦人干了场架吧,现在跑月浦的生意就不太接了吧.”司机摇摇头道:”说也奇怪,在那件事之前一段时间,月浦人开车的人,和我们关系不太好,我们跑月浦都有点心里没底.那场架打完之后不久,我们老大就给我们讲说现在开始去月浦没关系了,尽管跑,没有危险.后来我也跑了几趟,果然,现在那里都没有人找我们的麻烦了.”我问:”这是怎么回事呢?”那司机笑了一声,轻声说:”听我一个兄弟讲啊,好像老大他们和月浦谈过一次.说好大家互相都不动对方的.”“哦,是吗?有这事?”我皱着眉问.”呵呵,我也是听我朋友讲的,我不清楚.”那个司机笑着说.”我们这些人,只管开车挣钱,这些打架谈判的事情,我们是最好不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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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五日,清明节.宝山灰蒙蒙的天空被细雨笼罩着.下午一点,我来到了伟刚家里…进门,伟刚和黄毛都在,见我进来,伟刚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端详我良久,说:”两年不见,胖了些啦.”我点头道:”是啊,整天吃吃喝喝没事可干,当然胖了.”伟刚走过来一拍我肩膀,说:”走,现在就走.”说着向门外走去.我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黄毛,这是要去哪里?”黄毛说我也不知道,他说今天是清明,要去祭一个朋友.这时候,伟刚在门外喊着:”你们两个快出来.老鼠到了.”
我走出门外,看到老鼠开着那辆面包车,已经等在了门口.上了车,我问伟刚:”黄毛说要和你一起去祭个朋友,那人是谁呀.”伟刚看了看我,叹口气道:”是我以前的一个好朋友,前两年死的.葬在了罗店.每年清明,我都会去他坟上拜一拜.”窗外的雨渐渐有些大了,雨珠啪达啪达地打在车窗上,伟刚出神地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怪天气,清明下那么大的雨.”我转头看看黄毛,只见他也正若有所思地低头想着什么.过了会,黄毛凑过脸来,在我耳边轻道:”石磊就葬在罗店.”
石磊曾是我的一个恶梦,然后在我渐渐以为自己会忘记这个恶梦的时候,又重新显现,如一块硬帮帮的石头,重重地砸向我.那也是个下着小雨的下午,泥泞的街道,枪声,和喜东哥忧怨的眼神.最终我没有在伟刚的安排下去赴那个约会,逃脱了一次本该属于我的死亡…我看着坐在前排的伟刚,他略侧着脸,沉默地看着窗外,这个令人恐惧的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伟刚是我见过的最难猜测,最令人害怕的人,他总是不动声色,却又会在不经意间作出令人意向不到的决定.他从未在我面前流露出好勇斗狠的神色和举动,但却让我无时不刻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狠劲…几年前,伟刚还只是宝山一个靠混街头吃饭的人,然后他和石磊结识,到借刀杀人解决石磊成为老大,再到如今,控制了宝山地区的黑车市场…我从未在他身边其他人身上,看到过有他这种气质的,这是两年前我退出的原因,我也是一个敏感的人,我能感觉到,伟刚就如同一把刀一般时时刻刻悬挂在我脖子上方,似乎随时都能把我解决…比如今天,他带我去石磊的坟前,就是为了解决我吗?“不会,”我又暗暗告诉自己,”如果伟刚知道那件事,想要解决我的话,两年前我已经就没命了.”那今天伟刚让我去石磊坟上,是为了什么呢…
到了罗店,雨势渐小,我和伟刚,黄毛三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了墓园.伟刚带着我们在拥挤的墓地熟悉的穿绕着,来到了一块墓碑前停下,转头对我们说,“到了,就是这里.”说完,收起手里的雨伞,搁在一边.从黄毛手里接过一个包.解开拿出供品放在碑前…我定睛看着那块墓碑.上面果然写着石磊的名字.碑是他妻子立的.伟刚把供品在墓前陈好,站直拜了几拜,然后看着我和黄毛,淡淡地说:”这是你们以前的大哥,也过来拜一下吧.”黄毛看了我一眼,走上前去,拜了三下.后退一步.
雨下得小而细密,仿佛浴室中潮湿的雾气,把我的头发浸湿,雨珠又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流过眼角和鼻梁,象泪水一样聚留在下颌,却不知道这味道是否也是咸的,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走到石磊墓前,深深鞠了三个躬.起身看向伟刚.只见他疲倦地看着泥泞的地面.叹了口气.抬头道:”周周,你知道石磊是怎么死的吗?“我听他这么说,心里一下紧张起来,摇头道:”具体不知道呀,听说是在那次和人交易的时候被对方打死的.”伟刚看着我,看了半天,忽然笑了起来,说:”你小子,倒是个福星啊,那次本来你要和石磊一起去的,后来路上被人撞到了去不了.幸亏你没去,否则今天,这里又要多一块碑了.”说完从手里的包里那出一小罐油漆,一支毛笔,蹲了下去.开始涂描墓碑上的红字.边涂边说:”周周,你想回来和我一起干是吧,那就好好跟着我,以后有我吃的,就有你的.我会好好待你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回头笑道:”你有个兄弟叫锋锋吧.”我点头道是啊,伟刚点点头又回过头去继续涂着墓碑.一边说:”他有个大哥叫李喜东吧.”我听到伟刚提到喜东的名字,心里一震,他…他怎么知道?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