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墨子寒说道：“既然这样，我答应你。”

蔡舒雅面色一松，神情复杂，似喜似悲。墨子寒将箱子递给她，“不过，我知道明月不会放心您一个人。我在这附近还有套房子，您可以先去那里住一段日子。”

“子寒，阿姨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已经看好了房子，离这里也不会很远，如果，如果……”蔡舒雅嗫嚅着，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因为明月，而享受这些本该不属于她的东西了。

她本想说，如果明月有需要，她会随时赶过来照顾她。可一想到她们现在的关系，这样的话她又说不出口。不禁悲从中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用说了，就这么办吧。”墨子寒沉声道，不容拒绝，“先在家里吃了饭再走吧，呆会儿我会让司机送您过去。家里的佣人，我会先支一个过去帮您收拾一下，那边有什么需要的，您随时可以提出来。”

“好……好吧。”蔡舒雅站在客厅门口，面露犹豫，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明月坐月子这段时间，她能一直陪着她，还有那个刚刚生下来的，可爱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多想听到孩子能叫她一声外婆。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配，可人的感情，哪里又能那么轻易自由支配呢。

“不知道孩子睡了没有，我想再看看他。”蔡舒雅面露不舍，眼里满是疼爱，小声说了一句。

墨子寒点头，“好，我去抱他出来给您看看。”

他知道现在，蔡舒雅一定不敢进房间面对白明月。即使白明月从住院到回家，没有和蔡舒雅说过一句话。但有些伤害，越是不说，证明伤得就越深。

蔡舒雅面露感激，这才转身回到客厅，放下箱子坐在沙发上等着。

墨子寒走进房间，房间里光线有点暗。外面是阴天，即使窗帘拉开，也没有多亮堂。他的心情，就像这晦暗的天气，蒙着一层阴翳。

白明月侧身躺在床上，月子里什么都不能干，她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孩子就睡在床边的摇篮里，白天的时候，她舍不得孩子，睁开眼就想看到他。

原本孩子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儿童房，由专门的保姆照看。可她这样舍不得孩子，墨子寒只能白天把孩子放在房间呆在她身边，晚上再交给保姆看着。

墨子寒走过去，白明月睡得极浅，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他。墨子寒低眸看她，“给孩子喂完奶了？”

白明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墨子寒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虽然看她这样心里并不是滋味，却也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他坐到她身边，弯唇露出一丝温柔宠溺的笑，摸了摸她的发，“那我带孩子出去玩儿，你好好休息一下。呆会就吃饭了，你是出去吃，还是让人把饭菜给你端进来？”

白明月转过身子，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触碰。墨子寒的手滑落一侧，眸光不觉一黯。她仍是对他心存不满，他感觉得到的。

她仍是没有说话，墨子寒看她一会儿，见她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没睡，坐月子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哪儿还有那么容易睡得着。但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情急不来，他也没办法跟她急。

终究是他隐瞒在先，把她蒙在鼓里这么久。犹其他还亲眼目睹，她被亲生母亲误会并刁难，却始终按着真相没有说，她不会理解，也没那么容易原谅他，他都知道。

摇篮里的孩子睡得香甜，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吐着口水泡泡，有说不出的可爱。墨子寒看着辰辰，脸部线条更是软得厉害。他弯腰抱起孩子，看一眼床上安静侧卧的妻子，终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将孩子放到蔡舒雅手里，蔡舒雅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

“辰辰，我的小宝贝。”她抱着孩子，不住的亲着他的小脸蛋，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孩子的眉眼乍一看很像明月，可那五官的神韵，却活脱脱是墨子寒的影子。

蔡舒雅看着熟睡的小宝贝，既开心又觉得失落。如果明月真是她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她现在，是不是可以陪着女儿，带着小外孙，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

这样的生活，光想想她就觉得满足了。可是，如今却全成了奢求。蔡舒雅抱着孩子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一直不舍得撒手。

“先生，吃饭了。”佣人摆好饭菜，说了一声，又道：“要不要现在给少夫人端一份进去？”

墨子寒点点头，“把准备好的拿过来，我端进去吧。”

这段时间，白明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里吃饭。从出院之后，她便呆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过。墨子寒虽担忧，却也顺着她。只是每顿饭，他都会亲自端进去，看着她吃完才放心。

佣人早已习惯，没说什么便下去准备了。墨子寒从蔡舒雅手中把孩子抱过来，“你先吃饭。”

蔡舒雅不舍的看着孩子，当年明月被抱到她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么小小软软的一团，还有她的孩子。现在想想，她都不知道当年，她究竟是怎样下的决心，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墨子寒抱着孩子，正要将他交给一旁的保姆带回房间。转身的一瞬间，却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刚从房间走出来的白明月，不禁怔住。

蔡舒雅见她出来，也不禁愣了愣，旋即眼角酸涩，下意识的叫她，“明月。”

声音颤的厉害，连同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仿佛在承受着什么难以承受的重荷。

白明月穿着家居服，她刚起床，鬓发仍有些散乱。她就站在那里，身形纤细而清瘦。月子还没坐完，她人已经瘦了一大圈。怀孕时候吃的那么多营养，增加的体重好像一下子消减了下去。

她平静的看着蔡舒雅，看着她愧疚、不安的神色，脸上无喜无悲。她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从她生下孩子后，她一直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这还是她们母女俩，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这样照面，她第一次这样看她，不闪不避。不过，她们现在，已经不是母女了，多么可笑。

似是不知如何面对她，蔡舒雅先移开了视线，僵站着，不知所措。白明月也没再看她，而是看着墨子寒怀里抱着的辰辰，“吃饭吧。”

她说了一声，声音很轻，几不可闻。说完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了。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早晚都得面对。

保姆将孩子抱回了房间，墨子寒没说什么，只是招呼蔡舒雅，“妈，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蔡舒雅嗫嚅半晌，终是在他们斜对面坐下。她低着头，一直扒着碗里的白饭，想好好看看白明月，却终是不敢。白明月一句话也没有说，沉默的吃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