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很多道理是自相矛盾的。你信奉善有善报，你就会人善被人欺；你信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别人却各家自扫门前雪，说不定旁边早有一枝黑枪的枪口正在瞄准你这只出头鸟；你认为举头三尺有神灵，可那些作威作福的人天天骑在你头上和神灵亲热地聊天。

上次少林寺的方丈悟道老和尚来翠华山，全真教的一大帮年轻弟子要求他搞个讲座。这老头装装样子推辞了一下，后来就在求真堂搞了个即兴演讲。大概是来的时候看到长安城粉巷里有很多春楼妓院，自己顶着个大秃头怕目标太大不敢进去，所以心里很不平衡，就说起了淫戒的好处。他演讲的题目是《没落封建社会后现代唯心派我佛不渡淫恶之辩证唯物三论据------当今华夏江湖嫖娼之风盛行的反思》。开始很多弟子被这个标题吸引，都跑过去听他弘法。偌大的求真堂座无虚席，房梁上墙壁上到处都是渴求真知的全真教弟子，连门框都被挤碎了。谁知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大部分弟子都走了。丘处机赶忙跑过去看，只见悟道大师在台上正襟危坐，用他那浓重的河南方言侃侃而谈。大概是怕听众不懂，讲的都是大白话，说什么你嫖娼对得起父母吗，啊，你嫖娼对得起妻子吗，啊。嫖娼是不受国法保护的，是不是，嫖娼是不道德的，是不是。嫖娼是要花钱的，有木有，嫖娼是会得病的，有木有。我去看时，那老头还在那不停的有木有，讲得眉飞色舞，自得其乐，比后世的周立波还自恋。丘处机把住大门，只准进不准出，室内的弟子呼呼大睡；剩余的全真六子到处抓弟子来听课，一时间搞得全真派上下鸡飞狗跳。

后来我上台了，我不得不出来。其一我痛恨标题党，其二我要帮老和尚解围。我说悟道大师您讲得实在是太精彩了，比后世北大那个孔和尚讲得都好。悟道大师说哪里哪里，一般一般。我说您也累了，稍微歇一下，我们来互动一下，我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想向您老请教。悟道大师说不敢不敢，你问吧，老衲一定帮你解答。我就问他，江湖上有两本历史书籍《笑傲江湖》和《鹿鼎记》您看过没有。他说老衲看过，这是我们少林寺的经典教材，那些都是真实的历史典故，很有教育意义。我说犯了淫戒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是吗。他说这个自然，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说那个田伯光是不是个大淫贼，最后好像还练成了葵花宝典，有木有。悟道大师抓了抓他那没头发的脑袋，想了半天，说这个嘛，是个特例，是个特例，上帝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凭什么不让佛祖疏忽一次呢，是不是，再说田伯光也就是个二流人物，不是主角，有木有，有木有，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说那好，我再向您请教，韦小宝是男一号吧，他用各种手段玩弄了那么多花季少女，包括引诱、欺骗、强迫、利用，对象有公主，教主，还有郡主，侠女，可是最后那些女的一个个都爱上了他，最后韦小宝升官发财，长命百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个怎么解释呢。悟道大师伸长了脖子，说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们那部《鹿鼎记》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你买的是不是盗版，不过也挺好看的，伯通，书在哪呢，借我看看，让我好好研究一下，同学们，下课了，谢谢。

全场掌声雷动。

十四、一夜成名

江湖就像网络。江湖和网络都具有草根性，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哪怕你是丐帮不入流的无袋弟子游坦之，只要你够潮，照样能把江湖折腾得像个养鸭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你像裘千仗一样敢吹，比如放出这样的话来：“我9岁博览群书，20岁到达顶峰，往前300年往后推300年，没有人会超过我，在智力上他们是不可能比我强的”，想不红都难，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有足够强悍的外表能雷得住人，哪怕你去高丽做整容手术。

人在江湖漂，出名最重要。没有名气，你能和高手过招吗，没有名气，你能有自己的地盘吗，没有名气，你来江湖算是白走了一遭。要想出名，首先要取个好名号，原则是语不惊人誓不休。比如雅的，如风清扬、木婉清、西门吹雪、叶孤城、王语嫣、周芷若等；直白的，如独孤求败、李莫愁、阳顶天、李寻欢、林仙儿、张无忌等；通俗的，如灭绝师太、黄河四鬼、桃谷六仙、江南七怪、东方不败、任我行等。最重要的是会懂得炒作，懂得借势。比如找个名气大的高手，和他扯皮，最好是打场官司。想想看，江南七怪没有郭靖这个徒弟，没有和黄老邪还有欧阳锋打过架，至今可能仍会在浙江嘉兴他们家门口的那条破落的巷子里当个胡家庙的土地蛇。再看看后来的一件事，尹志平顺路玷污了小龙女的一世清白，江湖无不震怒，喊杀声一片。丘处机跑到江湖最高宣传机构达摩堂以专家的身份分享此事时说，那不是尹志平的错，尹志平这孩子从小就练习呼啦圈，拿过江湖呼啦圈八级认证，有习惯性的前后摆臀动作，见到小龙女本来是想好心扶她起来，谁知最后下意识地做出了习惯性的前后摆臀动作，一直摆动了360下，停都停不下来，才铸此大错。这是个习惯性动作，不是他的本意。这下江湖正义人士忍不住了，讨伐丘处机的喊声比东方不败任教主时属下集体喊口号的音贝还高出32度。丘处机本来武功平平，要想出名比梅超风练成九阴真经还难，这下彻底成了江湖的焦点，变成江湖第一红人，连他六岁时偷看邻家小姑娘洗澡的事都被人抖露出来了。丘处机一夜成名，后来几个月，江湖上找他亲笔签名的粉丝每天络绎不绝，把翠华山那条小路踏成了国家一级公路，有商业头脑的谭处端赶紧建了个收费站，每天收取大把的过路费。这是后话，在此就不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