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外走,手正要拿到钥匙时,进来两个气势汹汹的女人,我居然认识。是我经常去吃拉面的新疆拉面馆做拉面的女人,平日我下拉面,此女甚是和善。难道,难道她们的到来与里面的男人有关?
小兰跟我死命挤眼,我大致明白过来,钥匙是不能拿了。否则惹祸上身。两个女人冲了进去,霎时里面传来打斗声,怒骂声,哭叫声;然而一句听不懂,全是新疆话。似乎男人据理力争,我什么都没干。女人哭天抢地,杀猪般嚎叫:来就是不干好事的。
我惊出一身冷汗,设若成其好事,被其妻捉奸在床,后果实难想象。免不了把我一番狠揍。那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好在有惊无险,男人骂骂咧咧走出店子,女人哭哭啼啼追骂出门。临出门不忘拎条小凳砸向其夫,男人P手夺过小凳猛力抛向店侧。哭声怒骂声消失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夜幕里。
纵使再蛮横无理的男人,遭此一劫,必知理亏。然而其为何毫不服输、理直气壮?我想不是因为“什么都没干”,而因其妻当众辱骂;男人皆好颜面,尤其在女人面前。当着我们一众MM,你让他下不得台面,他当然不服软。倘若其妻沉得住气,恙装不见,拉着他的手轻言细语叫他回家,表示家中有事,男人自会乖乖回去。回到家,关起门来,如何打骂,保留了男人的尊严,他不仅不责怪,反而认为你是个好贤妻;日后更是善待妻子。这是一种说法。
站在老婆的立场,跟踪老公进发廊,虽未捉奸在床,然亦使人抓狂。她当时失控的表现,是一个正常女人的表现。这是另一种合乎情理的说法。
超脱,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做到,除非你不爱对方。
十八、第一个看《小姐笔记》的嫖客
通常有客人进门我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因为抢着开门的人很多,而我总坐一隅,若是人聚齐了,难得发现还有我的存在。除非大伙都在里间忙活,那门就不得不是我开了。开门是有讲究的,倘客人不挑剔,谁开的门就是谁的生意,简而言之就是谁的钱。因此经常发生开门抢男人小姐之间产生纷争,亦或暗自较劲。较劲的方式多半为,在客人面前搬弄仇敌是非。每天面对这些你争我斗、你死我活的狭隘心计,犹如一个浓缩的小社会,我全当一幕肥皂剧,别有一番情趣。
照常的,小江开门,走进来一个男人。老板娘安排:“小红去,你今天还没开张。”
男人对我说:“就她吧。”
例行谈话入“风水宝地”。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白皙的肌肤在暗淡的灯光下透着光泽。他说选我是喜欢我的自然之色,不喜欢她们画得黑眉妖眼如鬼般令人着怕。又说我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这样的话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很多时候事毕人去,收到的信息就是这句“看起来很有学问”)我表示平时最大的喜好便是写心得,一花一木都能被我写出一篇小文来;但也只是随手写写,却写不出个子丑寅卯,都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文字。他问是不是写在空间,要我给Q号他。噢!荣幸之至!承蒙抬爱!身子能轻易许人,Q却不能轻易相赠。他退而求其次,给篇文他看。于是我就联想到这篇《小姐笔记》。
草草了事,他迫不及待一头扎入夜色找网吧。
我惶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什么文凭?文笔如何?一个人思想的深度决定人生的高度。要知道,以我拙笔,怎经推敲!
午夜降临,并不如小说写的那般安详与静谧,一片灯火辉煌盛世祥和的景象。各色食客将长长的街道拉成一条沸腾的人海。觥筹交错间划拳猜令。武汉,就是这么热闹。我爱她的热闹与繁华,爱她那略带粗犷的武汉调,那不带几个脏字就显示不出亲热的劲头。
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站在喧闹的街头,打着响亮的酒嗝抚摸着滚圆的肚皮,对他身旁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瘦如干柴的男人骂道:“个婊子,老子憋死了,快帮忙找哈厕所撒。”
瘦男人“啪”地点根烟,吐出浓雾,沉着说道:“这晚,你叫老子上哪找撒?妈个B的,走,找个冒得灯的黑位子。”
我本想为其指点,厕所就在侧身一隅,终究未说出口,怕的是多一事不如过少一事。
抬手拦辆的士,回到家,洗漱罢,安然入睡。
翌日方醒,已然忘却前日进网吧看《小姐笔记》的男子。若非他再次光临,哪得知他在网吧看完《小姐笔记》之后,亟不可待赶往店内,因凌晨已过,吃了个闭门羹。不死心的他次日再来,我粲然一笑。他说,看完了,昨天晚上就急得要死想见我,可惜门关了。
这一次他对我是那般爱怜和呵护。他说,我怎么现在才认识你。
走的时候互留电话,他告诉我,没认识我之前,他的QQ签名是:五行缺C。
十九、沉重的话题
老板娘打电话催促我快点去店里,有人找。我猜不到有谁找我,我也懒得猜,收拾好我不急不慢往店走。走到店里问老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老板娘说我不认识,但是别人认识我;一会车到门口,我上车跟他走,不管多长时间,别闹情绪,人家说了,不会亏待我的。我有点不高兴,表示不跟客人出店门。老板娘解释是很好的朋友,叫我不要担心。
在别人手底下做事就得服人家管,再不高兴也要强颜欢笑。
车很快就到了,是个体面的中年男人,一口地道的武汉话。相互道“你好”,我便钻进了他的小轿车。
在未见面之前,我便忖度:引起别人的注意,绝非相貌问题(外貌上乘的小姐多如牛毛),只怕对我的身世着迷。很多客人会众口一词地问:“怎么看你都不像风尘中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总是淡淡地敷衍:“迫于生计。”我不愿作过多的解释,毫无必要,其结果不仅得不到别人的同情,反被揶揄:“你可以去写小说。真会编故事,世上哪有你说的事。比小说还小说。”我还是淡淡的一笑:“生活比小说更残酷。文字来源于生活。”
我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感觉,一种令人呵护的模样,谁都想不到光鲜的背后藏有多少辛酸与无奈和不为人知的痛楚。我不愿说与人知,是因为我喜欢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别人;宛如写文章,即使伤悲,也要刻意诙谐。但是今天的话题,似乎注定沉重。也许写出来并不是一件坏事情,因为你们并不认识我,却关心我,使我发自肺腑的感动。我想让那些发短信奉劝我的好心人了解事实真相,我为什么那么不争气非得千夫所指。
小轿车在中年男人娴熟的驾驶技术下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窗外不停地变换风景。就像人生每一个阶段遭遇的挫折和变故,或高或低,或大或小,从未间断。
中年男人打破初始尴尬:“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和你们老板娘是多年的朋友。”
我微笑:“可是,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我去你们店好多次了,你是个眼里没有别人的人,可能你没注意我。”
“真是我的错。不是我不注意你,我不争食。”
“你不主动,像你这样赚不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