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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时候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敲门无人应答。
遂开门进去,刚进去,险被一堆拖鞋绊倒,开了灯看,门口五六七八双拖鞋,女式的,敢情这俩女的属蜈蚣的。
餐厅的椅子上,搭了一件女式裙子,很妖娆的小吊带。
客厅里原来挂婚纱照和装饰画的地方,换成了女人的写真,挺露骨。
阳台上又是一堆拖鞋,男式的,样式基本相同,数了数,十来双。
靠阳台放了一个书架,最外面是一本《尤物》,随手从中间抽了一本,满页裸男裸女。
除去原来的两个房间,小书房也被改成了卧室,一共三张大床。
看得出里面住的人挺有钱,沙发上,餐桌上,房间里摆放的笔记本上网本大大小小加起来五六台,并且都是价值不菲的。
衣柜里全是吊带或者抹胸类的衣服,没有男人衣物。
但拉开床头抽屉,满满的全是避丨孕丨套。
哦对了,敲门的时候碰到某邻居,问我找谁,我说这是我家,他说哦,好像有点印象,可是这里现在住了好几个女的,每天深更半夜才回来,还带着一群男人,你家把房子租给她们的?这天天晚上闹腾的,都影响我们了。租给这样的人,你家也快完蛋了,怎么想的……
请问,这里住的是两名卖服装的女孩吗?
我亲手布置的家就这么毁了。
客厅里摆的电视机上布满划痕,洗衣机的门快掉了……
对不住了,我不想把东西给这样的人用。
想用自己去买吧。
回到T城。安静地生活。生活里没有老公,也没有婆婆。只有孩子。
只是有时会思索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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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是一件疼痛与美好的事。每一个怀孕的女人都是幸福的。每一个陪伴妻子怀孕的男人也是幸福的。
也就是说,我是幸福的。罗益是悲催的。
他从来不知道宝宝的心是如何跳动的。
他从来不知道宝宝现在长了多少厘米。
他从来不知道宝宝什么时候特别好动,在肚皮上鼓起一个大包包。
他从来不懂得如何从妻子的孕相上研究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他从来不了解什么叫双顶径,什么叫羊水深度。
他从来没有为宝宝选过一支柔美的曲子让他安眠。
他从来没给宝宝买过任何一件婴儿用品。
他从来不知道宝宝将在哪个医院出生,需要准备哪些待产物品。
他从来不了解为宝宝办一张准生证需要哪些手续,跑哪些部门。
他从来不知道,当他在我家拍桌子打板凳说要离婚之前,我是多么想把B超单上宝宝生平第一张照片,那张胖胖的丑丑的小脸拿给他看……
但我知道。
当宝宝的心跳声充满整个医院的检查室,我的内心特别安稳。
我常常琢磨给宝宝听点儿歌好呢,还是来点摇滚好呢。
我常常到处问人,你看我是生男还是生女呢,我这肚皮是圆的呢还是尖的呢。
我常常摸着宝宝制造的包包,对他说,嘿,小东西,老实点,然后看见包包移动到另一个部位。
我知道我在孕中期得了妊娠低血糖,一不留神就晕倒,第一次特别恐慌,到最后慢慢适应了,原来不过是正常反应。
我常常拿着给宝宝准备的小衣服左看右看,我把小玩具放在枕边。
帮人改稿子改到头昏脑胀,为了宝宝的健康最终放弃,悔青了肠子从前没有好好攒钱,因此不能给宝宝买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逛夜市的时候跟朋友开玩笑说,如果我来练摊,想必可以沾沾大肚子的光,生意很好。
晚上很难睡个好觉,腰痛到无法翻身,本来十分苦恼,听说腰疼的人容易生,便觉得腰疼也是一件幸事,然后疼得甘之如饴。
从居委会跑到计生办,因为没有男方的户口本身份证,求爷爷告奶奶般说好话赔笑脸,最后博得同情,办完了准生证。
我记得我对罗益说过,你跟我无论怎样感情不好,性格不合,不尽责任,我不会计较,我们是成年人,都有手有脚,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也可以无需对方为自己负责。
但如果你对你的孩子冷血,没有人会原谅你泯灭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