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统一面无表情,上下打量我。
我顿时觉得我好像是菜市场打蔫的黄瓜。
还是阿杰爹比较热情:“叫小衣啊,见过,见过……”
门铃又响。
不知是因为阿杰临时归家还是因为带了我这么个人物,反正他的另一个姐姐和姐夫也赶到了,还带着孩子。
我当时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在数分钟内集合了这样完整的人马,后来才知道这一家人都住在同一小区内。
四个女人打量我。
阿杰一家人统一的瘦高个,都很漂亮,关键是有气质,现在连在一起就形成了气势。
在他们这种强大气势的压迫下,我有点艰于呼吸,一点点的渺小下去。
可我也没做错什么啊?
于是努力的挺了挺小腰杆。
我好像听阿杰说他有个姐姐在政府部门工作,然后我就寻到一双格外凌厉高贵的眼睛。
看他们的样子,是对我很不满意。
被人如此毫不礼貌的对待令人愤怒,不过还有一丝庆幸,因为阿杰的计划宣告破产。可是他这样折腾我……那些目光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我得想想这笔账该怎么讨回来。
也没说让我坐下,阿杰后进门的姐姐便冷冷道:“阿杰,进来一下。”
然后九个成人一个小孩排着队的进了旁边的房间。
门一关,却嵌了道缝,里面的声音高高低低的传出来。
我的来路,年龄,工作,身体状况,平日交往,父母情况……一一被问到。
阿杰怎么答的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却是越来越高。
“面相带着股妖气,不像稳当人……”
“你们才认识几天?太仓促了吧?”
“她到底什么来路,你调查清楚了吗?”
“是不是她缠着你?”
“是不是骗你说怀孕了?”
我想走了,我觉得这一家子人……不可理喻。
如果是小说,或许可以冲进去口若悬河的跟他们干一仗,可是这不是小说,而我也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
不过他们说的许多,也是在我的个人条件上打转,对我的工作只字不提,看来真是不犯愁钱啊。眼下这房间,这摆置……可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时,也不知是谁说了句:“她长得那么瘦,能生出孩子吗?咱们家三代单传……”
然后巴拉巴拉。
我冷笑,意念中给每个发言人噼啪了俩耳光,昂首就往外走。
可是就在这时,那房间忽然一通乱响,好像砸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见阿杰面无表情的冲出来,后面哗啦啦的跟着他的亲友团。
阿杰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出了门。
门咣的摔上,紧接着是急促的下楼声。
我怔了片刻,也往门口走去。
门忽的一开,险些把我撞上。
一只手伸进来,准确无误的抓住我,拽出门去。
他走得很快,我跟得很吃力。
终于甩开他,想骂几句,结果却哭起来。
我们两个的关系不适合演绎女跑男追,然后紧紧拥抱。于是我就站在那哭,他就站在那什么也不说,外人看来一准是我在恳求他别分手。
他家人呼啦啦的下来了。
见此情景,少有的没开腔。
阿杰招了辆车,抓过我塞进去,自己也钻进来。
车开了,我看见那排人渐渐变小。
阿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没接。
过了一会,我问:“去哪?”
“回家。”
“这是什么?”
火车上,阿杰本要拿我的包当枕头,结果觉得硌脑袋,拉开之后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砖头。
“我要结婚了。”
小郝没理我。
“我要结婚了!”
“真的假的?”
“真的。”
小郝停了手边的工作,认真看我。
“愚人节不是过了吗?”她开始翻日历。
“不,儿童节。”
小郝,我最好的朋友,直到我披上婚纱的那一刻仍旧觉得自己晕晕的。
难怪,距离我通知她到举办仪式只隔了三天时间。
不仅是她,我都晕晕的。
公司比较沸腾,他们让我感到一点真实。
那位曾经在街里撞见过我和阿杰的大姐已经事无巨细的向每个人描述了当时的情景,最后扣题的一个词是金童玉女。
我兴奋不起来,小郝说我是婚前紧张。
我不紧张,真的,我麻木,真的。
我不知道我最终怎么就决定结婚了,可能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阿杰父母划过来八十万,说是事出紧急,来不及购房装修……关键是阿杰打定了主意要尽快操办。
老两口只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宠着,即便对我不满意……有次我听阿杰电话里跑了音,他妈说:“先过段时间,不行就换!”
阿杰毫不含糊,直接将钱划到我帐上。若不是他的身份,我真怀疑他是早有预谋然后迫不及待要娶我。
我想自己终于下了决心就是他这豪迈的一下。
八十万啊!
不多,可我的存款至今仍在最小的四位数上徘徊,而且依此地的消费水准,估计我省着点也能坚持到五十岁。
于是对于这张银行卡我分外珍惜,起初几天都是一天换个地方藏,终于有天弄得我自己都差点记不起藏哪了才不情不愿的罢手。然后每晚都打电话跟它问安,得知里面的数字完好无损方觉得这一天圆满了。
当然,因为钱而动摇,我的确瞧不起自己,然后拼命说服自己,反正不过是个形式,堵两边人的嘴。阿杰说结婚了我照样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言外之意是他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此也不算吃亏。
我又安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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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这了,晚安~
六一那天,包了本市最大的酒楼。
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在这样的幼*齿节日里举办婚礼的我还是头一份。
宾客名单是我绞了半个月的脑汁列出来的。
我把但凡我能想到的哪怕已藏到耗子洞的只要有口气的都挖出来通知个遍。
不能不说,我当年在上学时也是有点知名度的,所以人来的还算全。
小郝要给我当伴娘,我拒绝了,因为没有伴郎。
她便神色不定的看我,一会庆祝我闪婚,一会担心我闪离,不断追问我们的认识过程,摆出忧心忡忡的模样。
阿杰没有我气场大,只来了家长和好友,占了三桌,其中他家人就是一桌半,第三桌只坐了半扇。
如此看来,好像真的是我巴着他似的。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我穿上了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