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很踏实，这段时间以来最最酣畅的一个夜晚，无梦无扰。

其实，需要考虑的事情还很多，杜宇成还是认认真真地想了，但是不在被那么深深困扰。他此时已经决定，如果能够落实编制，就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做好工作，如果不能，就是上天的意思，让他选择离去，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现在也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以自己一贯的标准工作，只是心态要调整好，然后去锻炼一个强大的内心，能够用吴鹏建那种状态去看待世界，去对待外物。

靠，怎么听着都像是要修道似的，搞得很高深，说穿了很简单，就是心理上的慰藉寻找过程。

发生了如此复杂的事情，要保持一个完全平和的状态去面对科长和领导，那是有些不太容易的，虽然这个事儿是在小范围圈子里传播，但是这个信息时代，要想瞒得住也难，搞不好，整个业务机关知道都是早晚的事儿。杜宇成心理素质不是很好，还有些担心事态的影响。

办公室里一如往常，没有任何的情况发生，只是叶副在办公室没坐多久，就跟唐副告假离开了。科长倒是还趁着陆助理出门的机会，安慰杜宇成两句，叫他不要放在心上，毕竟这种东西不好写的。

如此倒也是能理解付科长在整个事件中所处的位置。其实，他未必就是和叶副关系很铁的那种，其间也看得出他对杜宇成所处境地的理解和同情。同时，杜宇成是他的下属，他无奈地批评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吧。总之，事情过去了，他需要用他的方法让杜宇成放下思想包袱。这种事儿和业务工作比起来，又能有多少分量呢？何况，事情结束了，工作永远都不会结束，只要部队还有这样一个业务分支，机关就有必要存在，就需要去认真履行他的职能。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机关还是那个机关，业务还是那些业务，工作还是继续推进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对机关一样适用。

事情过去好些天了，栾义东都知道了情况，还跑来找杜宇成聊起这件事儿。这小子今天说话特别不对劲儿，总是一句句话里有话的，讲起事件的经过一两句话都给带过去，而且根本不问杜宇成是否知道这个发生在他们业务机关内部的事情，而是把重点放在了之后的评论上。“哪个缺德的小子写的这个报告啊，真是水平臭到家了。你说你们领导也是的，选了个什么破人啊，搞得最后领导不满意，自己还背上一个隐瞒不报的罪名。要是这个活儿交到你杜宇成手里，那肯定，大家都没事儿，一切OK，多好。哪个不长眼的白痴写了这么一个不长眼的报告？”

杜宇成看着他，栾义东现在过瘾得很，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痛快得不得了。这小子，看来已经猜到了材料是由他主笔的，但是未必知道其中的玄机。徐之恒肯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内情的，自己就更不会了。不过现在还是要跳出来，让这小子在这里鼓捣自己，那还哪里坐得住？于是他直接扑上去教训栾义东。两人扭打在一起，闹得挺欢快。

“我承认我水平不行，你就别搁这儿指着和尚骂贼秃了！”杜宇成折腾累了，说道。

“你啊，指不定使了什么坏，为了吴鹏建意气用事了一把。不过我估计，你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人家不领情。热脸贴到冷屁股，滋味不好受吧？”这个栾义东，虽然不知道内情，可他凭着对杜宇成了解，竟然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的，眼够毒的。

“收获很多，天机不可泄露。”

“你还是小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搭进去前途就不划算了。做事情还得多考虑。”

杜宇成道：“今天说话这么和气，不想教训人了？”

“事儿都让你干了，你还让我说什么？上一次是你要叫唤着讨公道，非得拉着吴鹏建找领导反映情况去，我才死活拉着你，不然不得出事儿？把你折进去就算了，我压根都不带同情的，把人吴鹏建搭进去垫背，那绝对不行，不让老实人吃亏的。这事儿，你他妈的就是故意瞒着我的，不想让我知道。要是你做之前跟我商量，那这事儿你是绝对做不成的。现在好了，你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就是杀了你又能咋样？听天由命，看唐副对你的程度了，不然，他还弄不死你？希望你的秘密能瞒过去，不然他老人家知道，嘻嘻，我给你烧纸啊！”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叶副也正常回到岗位，继续履行职责。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人在任何时候提及这些相关的事件，没有人去挖掘和讨论。杜宇成隐隐的担心也随着浪静风平悄然散去。

等待，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消息，以及结果。

工作还是工作，忙碌还是忙碌，加班和挨批同一个频繁程度，这就是机关的生活。

一个月后的一天里，科长以上领导去开了一个会。付科长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然后对陆助理和杜宇成道：“明天上午开会，老大任命。”

“明天，这么突然啊。”陆助理道。

“你们怎么就只关注业务工作啊，自己的权力也该行使一下嘛！该关心的关心喽。”

“组织有规定有程序，我们不该问的不问。”陆助理如此说道。

杜宇成是非正式的人员，有些情况他确实不知道，但是他此刻却非常紧张，因为明天就是宣布任命了，可是唐副此时还不在，他前阵子临时被安排学习四周，还没有结束。但是学习通知下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调整前的充电，没有想到其他的。难倒说真被某一个“黑马”的杀出给搅了局……有疑问，却又不能问，只有等待的份儿。

午饭后见到栾义东，张口就问情况：“我们老大任命到了，你知道吗？”。

栾义东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回宿舍讲。”

关好房间门，栾义东道：“我也是刚知道。任命问题很敏感，有时候看不到命令就不知道是谁。这次我也知道的很晚。”

“哎呀，别废话了，说关键的！”杜宇成没有耐心听他解释，因为情况已经很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