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内心检讨

面对吴鹏建的话，杜宇成忍不住想去看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片净土。

“那如果你，你想留在机关，他背后做的那些事儿，让你留不成，你就不恨他？”杜宇成问道。

“即使是那样，又有什么可恨的。他有他的行为方式，但是作为领导，做人，你一天瞒得住别人做些背后的小动作，并且不背揭穿，那完全可能。可是一直是这样呢？别人都是傻的，就他聪明吗？等到他的为人都被人了解之后，他能瞒得住谁？就那么回事儿。”

就像是乔布斯说的，你能欺骗的人，都是信任你的人，是你最最亲近的人。当他们被你欺骗之后，也就不会再上当了，那也同时意味着，他们不再是信任你，跟你亲近的人了。

有些东西，他们自己会付出代价的。

“怎么？阿杜，后悔做这个事儿了？”

“如果影响到我，也许就真后悔了。不过说实话，你他妈这个无所屌谓的态度，才是让我伤心的理由。”

“你这人，意气用事用得很傻，但是做兄弟，也会被这种傻感动。真是没道理的说。”吴鹏建这句话，是唯一一句让他好受些的。

“我原先在机关跟你共事的时候，真觉得你有点儿傻，可是到最后，我发现是我傻。你这个人，老实，能吃苦，着我也能。但是你能吃亏，心态好，我就佩服了。”

吴鹏建笑了，“其实你也可以。你想想，就是因为你从某种意义上背离了自己真正的需求，选择了现实中的一些其他目标，所以你就会很计较付出跟收获的关系。你心里想着，我都背叛自己的理想了，为了仕途，进步这种东西，为了大城市，为了物质生活去拼命工作，那么我就想尽快看到我付出的东西所换来的收获。于是，你就特别在乎付出收获比，特别在乎每一次付出能不能换来收获。在你需要长期付出，但是一时之间看不到得到的时候，你就特别纠结，特别拧巴，特别不情愿。比如你在那里干了很多很多工作，但是命令还是下不了，进步还是得不到，再看看其他让你，你就更不平衡了。但是又不能放弃即将得到的，就要使劲儿地坚持去做，用理智压抑自己的不满情绪，搞得每天都对抗啊，都打压自己的心态，最后就这样了。当然，你也是挺特别的，别人有这种情况的，也就是自己不平衡，你倒好，还能为了朋友兄弟打抱不平，真的很难得啊。”

“得了得了，别再取笑我了。”杜宇成其实很不想打断吴鹏建的分析，因为他说的太对了，说到自己心底了，所以很想继续听下去，可是他又觉得说得太准自己都被扒光了拿出来晒很没有面子，又开始找话题掩饰一些。挺他妈矛盾的心理，现在想一想，面子真是不能什么时候都要的。

自己总是想把每一次付出，每一滴汗水和与其成正比的收获挂钩起来，并以此来衡量付出是否值得，工作是不是应该去做，这样的决策和思维方式简直就是一种灾难。而且心态越来越糟糕，急功近利到了极致，甚至比他在峡山那时候急着通过篮球表现自己的方式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昏招，就是这个时候出的。你想想，当你面对每一项工作时，都用既得利益量化衡量可行性的时候，你还能做什么？你还能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发展？

杜宇成把最后一口酒全都倒进嘴里，咽下，很清凉，很通透，似乎，这就是顿悟？他借着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对吴鹏建道：“其实仔细想一想，你根本不是傻，是善良，是内心强大。我就是杂念太多了，内心脆弱，自卑啊，然后就不平衡啦。内心要强大，好需要放下很多的，可是我现在总觉得进退两难。”

“自己决定是进还是退，那当然是好的。有的时候自己很难自由地去选择。不好说啊，你现在既然已经坚持到这个地步了……唉，挺难讲的，看你要什么了。”

“妈的，搞到最后，哲学还是心理，都不能直接解决现实问题，怪不得搞个知行合一出来，需要跟实践结合。说到实践，我就是个两难，哪两难知道不？不是进退两难，是难啊难！这两个难。你拍拍屁股回家了，我们还得继续纠结，不难么？”

“人生有两个方向很重要，一是出门，二是回家。出门闯一片天地，回家享受安康。这两个方向不能同时，但是可以不停地交叉。我现在出门太久了，倦鸟要归巢的，等在家修养好了，还要出来干事情，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未必大，但是我想这样的方式去生活，所以苦乐都都是享受。歌里不是唱了吗？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人生最大幸福就是将兴趣和事业相互结合。可是，自己的从军梦和事业结合到一起了，似乎又觉得未必幸福。也许，自己的从军梦里有着年轻人必然的冲动和激情，但那，未必是真正的意愿，只能说，是崇敬的效应引发了那个决定。

钱钟书说过，年轻人往往会把自己的创作冲动误以为是创作才能，那就以这个句式来推而广之，年轻人，往往会把自己一时的激情向往，当成是一生的激情追求，在激情消逝后，才会意识到真正的需要吧。

此时此刻，感受到了吴鹏建强大的小宇宙，在小宇宙中体会着他那强大的内心世界，真的挺安慰也很震撼。现在想想，也许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对当事人未必合适啊。以前觉得这种人不得到他应得的待遇是不公平的，现在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觉得哪里不平衡了。但是，杜宇成还改变不了那么快，心境更是如此，所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内疚。这样挺好，自然到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只是觉得那些由此事带来的种种纠结、熬心劳神，都很是可笑，那耶就笑笑了之了。

“还聊吗？机关领导。”吴鹏建的一句话，这段畅谈似乎就要结束了，杜宇成还真有些舍不得，又死皮赖脸地拉着他说了两句，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