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杜宇成却还是想说很多东西。他拉着栾义东讲了许多质疑这种做法的话，这样说不是为了怄气，而是特别想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样的路，一定要学会这样的做法，什么狗屁生存技能，自保技巧，什么狗屁的政治智慧，自己妥协和怯懦的掩饰罢了。为什么一定要如此，难倒没有其他的生存方式？
栾义东猛地将杜宇成拉进自己屋里，室友还在加班，没有回来，宿舍里就他两人。栾义东狠狠地道：“阿杜，怎么生存不是你决定的，是环境决定的，你要去适应环境。这种情况下，既然你来到这个体制，走了这条路，你就要按照他既定的路线和运作的方式来做，否则就会失败，就被淘汰。自然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没有对或错的，只有适合与不适合的。我再说一次，你没有政治谋略，可以走一个平凡的道路，无愧于自己的内心。但是你没有政治智慧，没有自保的技巧，那你被淘汰出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干了那么久，这个道理你肯定懂得，可一遇到什么自己觉得不平的事情，就跳出来，意气用事，打抱不平，根本没有脑子，你这样做有个屁用？没有能力咬死猎物的时候，不要跳出来他妈的瞎叫唤。”
头脑发热了，就是如此情况，杜宇成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了。
没错，也许这就是黄兄所说的，小人物的无奈，小人物的追求，小人物的生存方式，是生存，不是所谓的“生活”方式。
也许，自己曾经确实有过单纯的认识。但是在无数次受挫之后，已经开始学着保护自己了。那，也许就是生存的哲学，是一种生存的智慧在发挥作用。现在，在机关，他依然需要保护好自己，就是这样。自己做了，却没有意识到，甚至唾弃，是不是挺恶心人的？
栾义东没有讲太多，他说了一句更让杜宇成感到惊奇的话，“你别以为对吴鹏建的责罚会太重，把他赶走是不公平。我告诉你，也许你我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表面现象而已。其中的情况，不是你能想到，不是你该讲的。”
真的是这样吗？还有什么能震惊自己的真相？
有的，事后的一切证明是有的。只是真相，不想在这里提及吧。但是自从杜宇成知道真实的情况后，他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为吴鹏建挽回一样东西，通过同样的方式，以同样的做法去对待那个人，帮助吴鹏建出一口气。
吴鹏建的检讨写得挺深刻的，他的反思也很到位，他的结果，却也明确之极。停止办理调入是必然，当前的借调也被终止，随后是返回原单位。
送吴鹏建的时候，杜宇成特别难过。他总还是想去天真一把，把那个隐情公布出去，并幻想着之后的顺利结果。其实，这也是内心的一种安慰罢了。
吴鹏建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着，冲大家笑一笑，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改有埋怨和不快。办公室为他安排了一顿送行酒。虽然他们科邀请了，但是杜宇成推说有事儿，没去参加。那顿送行酒结束后，杜宇成和栾义东顶着违纪被抓的风险，在宿舍里拿着易拉罐为吴鹏建送行。
即使是喝多了，吴鹏建也没有要倾吐的酒后真言。他，总是那么淡定的对待这些。仿佛，来到机关工作，下命令解决编制，都不是他所愿一般。
吴鹏建走后，杜宇成开始了一个人住的生活，他开始把一切时间都放在办公室里，尽量少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他心里不舒服。
那之后，他也开始了锻造自己的生存技能，提升自己的政治智慧。那一刻，他，从简单，开始变得复杂。
廖一梅曾经说过，“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深渊，我们俯身去看的时候，都会禁不住头晕目眩。”
无论是工作中对上的请示报告呈文办事，对同级的请教交流探讨议论，对不同部门的协调联络求助沟通，还是对外的交往应酬开发人脉，都是和人打交道。这些，杜宇成统统做的不好，因为他不善于交往。不，准确的说，是刻意的交往。杜宇成原本的交往手段是看人，看着那些能够让他觉得清新透彻的人，他会很好的交往，符合他个性，符合他交往的要求。那样的交往是互动的吸引。但是对于那些让他俯身看去会头晕目眩的深渊来说，他不会交往，也没有那个意愿。可是吴鹏建事件发生后，杜宇成硬着头皮，哪怕是吃抗眩晕的药物，也要顶上去。
人，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挺笨拙的，但是这种笨拙只是在第一阶段会表现出来，之后，就会因为他的熟悉和经验将这种笨拙掩盖起来，甚至是将这种笨拙转换成另一种好的印象。所以，可以练习，可以通过失败打造成功，我是说，交往。
同事同僚，不同系统的不同级别干部，有过业务共事的，有过交往联络的，不同的圈儿，都在交往，并且万分留意。这就是杜宇成的生活状态，他累，很累，但是他心里有一个所图所求的事情，他觉得这一切都会在最最关键的时刻派上用场。
以前曾经说过，人一生的很多朋友都是酒肉朋友，一面朋友，交易朋友。但是真正能在某些时刻帮你解决问题的，更多的情况下会是这种朋友。奇怪吗？不奇怪。
在杜宇成疯狂工作，努力表现，强化锻炼生存技能的时候，那种剑走偏锋的魔化让他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虽然表面看，还是一个勤勤恳恳工作，认认真真做事，老老实实做人的好干部，但是内心里，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不再如往常。
随着吴鹏建的离去，杜宇成承担了更多的工作，也付出了跟多的艰辛。但是他也想跟领导反映工作干不过来的情况，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不是他要做的事情。他只能旁敲侧击地跟付科长说说自己的苦衷，跟陆助理讲讲自己的辛劳。付科长的答复很简单，“先紧着我们自己科办的事情做，他们那边交给你的，你没时间做跟我说，我去回话。”
虽然领到了这令箭，却没有拿着它发挥什么太大的作用。除非自己实在无法完成，一般杜宇成都会尽量帮着做些工作，分担任务。因为他知道，拒绝意味着什么，不拒绝会得到什么。也许这些现在看不出来，但是今后的有一天，会发挥很大的作用也说不定。
一转眼，半年都过去了。杜宇成没有任何官方说法的工作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唐副已经在操办他的调入申请了。这是一个好消息，而且这个消息的来源很官方，唐副虽然没有直接说过，但是彭副告诉过杜宇成，付科长也说了，接着陆助理也跟杜宇成谈了。消息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只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