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果然如他描述的情况一般，事情顺利解决。杜宇成当即提出要感谢一下，栾义东却道：“如果这样的事情也要专程提出来感谢，那你一天天啥事儿也别干了，要么是忙和感谢别人，要么是接受别人的感谢。给自己添麻烦，还占用别人的工作和生活时间，完全是扯淡的主意。”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就这回事儿。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吴鹏建也遇到些情况，两人都是找栾义东，再通过他熟识的朋友和同事顺利解决了。事情说大肯定不大，名副其实的小事儿，可是说小事儿，确实是杜宇成和吴鹏建两人解决不了的。他们两个都不太愿意跟办公室的助理、科长讲，没有太多的必要，可缺了不行，不办好不行。就是这种尴尬的境遇，一次一次被栾义东化解掉了。

“这个栾义东，认识的人也太多了。”杜宇成和吴鹏建两人私下里也这样议论过。吴鹏建的解读更有些意思，“他是协调能力超强的人，交往对他来说，能引起兴奋，像喜欢运动，喜欢读书一样，是兴趣是爱好，发自内心。我感觉，他交朋友根本不带有任何的目的性。完全是这样。”

“但是他遇到困难就跟朋友讲，这也是天性么？”

“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他为自己办什么事儿，基本上都是帮助别人。这也是性格使然。就算是帮自己解决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杜宇成道：“总感觉这样做是不是太那个了……”

吴鹏建道：“是你的想法被什么事情给扭曲了，不是世界的问题。”

还一句劲道的解释，杜宇成就此陷入了深思。

“别庸人自扰啊，给自己的脑子增加负担。工作那么忙，你还有精力琢磨这些？”吴鹏建又一句话化解了不必要的想法在纠结。

身边这两个人，一个老实本分热心，一个开朗活泼热心，生活在这样的有这两人的世界里，挺舒服，很久没有这种被朋友包围的感觉了。

除了朋友同事的一种帮助，还有领导的关心。唐副现在是负责工作，他没有主动找杜宇成谈话，但是每次加班、辛勤工作的时候，唐副都是知道的，因为陆助理有时候会对杜宇成讲，“辛苦一些没有关心，心理也别有意见。机关不会让老实人吃亏，你干的工作，领导都看在眼里。唐副不是每次加班都过来看，但是他会突然来看看。领导的眼光看人准呢。”叶副还是经常会主动跟杜宇成谈谈工作。有时候是他来杜宇成他们办公室讲讲，有时候会在杜宇成送文请示时，留他在办公室里讲讲。总之就是很关心，讲很多工作窍门，指点之言多。彭副出了一个很长的差，等他回来第一天，杜宇成将他安排的任务送上。彭副看都没有看，就问杜宇成又没有什么困难，工作的习惯不习惯，是不是很辛苦，怎样怎样的，最后才把话题说在任务上，“看完了再找你！”

这一次任务，说句实在话，是看了无数资料，不断推敲完的第三稿。第二稿是在吴鹏建的修改意见上做足功夫拿出来的，第三稿则是自己进一步的斟酌推敲，然后又提笔重来。总之，下功夫很深，这一次，他不想通过这个获得什么赏识，但是也并不只是带着不出问题的态度去完成，基准线不低，期望值也不高，心态很好。

当天的晚上，在办公室里加班，彭副也来了，他将杜宇成叫去办公室里，然后道：“那些资料是哪里找到的？挺新啊！”

杜宇成道：“借了吴鹏建办的证，去图书馆、电子期刊还有网络上找了许多，还从资料室里翻出些东西。”

“费了不少心思吧。资料室的那些东西都没得用了，太旧，太陈，以后这种新东西，你就别去资料室浪费时间了。你自己也去办个证，我来帮你协调一下。”彭副道。随后，彭副对这个活儿的质量表示满意，“加班这么忙，还把业余时间都用上了，辛苦啊，小杜。”

“应该的，您交办的事情。”杜宇成说。

“我自己做了些改动，你拿去”

“我自己做了些改动，你拿去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再完善的地方。如果都改好了，最后就按照这个格式修改一下，打出来拿给我。”彭副拿过一张格式模板的打印稿，杜宇成接过来一看，是理论文章的标准格式，彭副这是要搞研究呐。“好的，我抓紧弄！”杜宇成道。

“也不要急，你现在来机关时间不长，情况也熟悉很多了，这肯定是最忙的时候，有自己具体负责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别人还谁都喊你干活儿，分担工作。自己注意好劳逸结合啊，我这个文章下周三之前给我就可以。先拿去做理论研究的文章投过去，能发表的话就看看，有什么情况再进一步调整。再后面可以搞一个可行性的论证，往后就是实践了。这么好的思路，是吧，不能只是搞点学术的东西就算了，要能贴合到实际的工作，给部队做做贡献才成呢。”

听彭副的构想的，杜宇成还真觉得他是个有思路、有想法，而且挺注重实际的人。

关于对领导的认识和看法以及一些细微情况察觉出的感悟，杜宇成是不会拿来与人分享的，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种不恰当的背后议论，尤其是对领导来说，这样的做法非常不妥当。但是对于彭副这个人的认识，他倒是抑制不住一种发现的某种成就感，竟然不知不觉拿来与栾义东讲了起来。一说不要讲，两人真的就变成了背后议论领导，不过每一句似乎都是一种夸奖，没有什么缺点方面的分析。关于那段议论，杜宇成倒是真心希望领导能够听见，看见，听一听群众的雪亮眼镜之中的认识。

事后，他杜宇成又有些奇特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会把这种一向是认为不该说的话题拿来与栾义东说，而且栾义东似乎把更多不该说的内容讲与杜宇成听呢？难倒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深化成了一种友谊的境地？

怎么会？自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内向者，对方却是一个滔滔不绝的交往狂。怎么可能就会有这么好的默契？

在普遍认识之下的想当然，有时候不尽然会显得那么管用。

就比如这个栾义东，爱交朋友的人应该跟健谈的、能说会道的人聊得来。可是杜宇成和吴鹏建这种闷声不响的，话少而相对腼腆的人，栾义东似乎更愿意与他们相处。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家伙交朋友的技能能够各种类型通吃，还是说他与喜欢沉默的相处。也许，时因为他深知这种人不太容易进入其内心世界，可一旦能进入，则意味着永久的驻扎，不会背叛。

栾义东总是爱往杜宇成和吴鹏建两人的宿舍里钻，杜宇成也不觉得他烦，很平和的气氛相处着，也深深感受到他的热心带来的一次次帮助。

在这样的大机关里，吴鹏建似乎显得更能适应一些，他对各种方向布置的任务，对各个领导安排的工作，对每个科长助理甚至不是跟他一个科办的科长或助理交办的事情，他都能完全接受，不辞辛劳地去完成，任劳任怨而无怨言。有时候杜宇成对这种状况总是私下里觉得不公平，因为工作是大家的，不是吴鹏建一个人的，不能让一个人来干。这种情况，以前在基层单位和工作过的机关也遇到过，他一直无法解决这个矛盾的现实。不是自己偷懒，不是惰性的扩张，更不是自己内心的不平衡，这些都原因不存在于他这样一个喜欢把姿态放低，勤奋能吃苦（自己的定位应该还算是准确的）的干部身上。

真正的问题确实是忙也忙不过来，吃不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