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杜宇成问孔教员,自己表现到底如何。孔教员不答,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从技术层面讲,你觉得毕业以后哪些东西是在部队很实用,急需掌握,但是学校里教的不够的。”
杜宇成想了想,道:“这个挺多的。比如常用办公软件的常用功能。学校教的计算机课,那是一个理论化太强,实践内容太虚的东西,很多功能部队用不上,可是很多部队用的上的,教员不怎么教……还有沟通……”一口气说了很多,孔教员若有所思。“教员,你还没用说我讲的如何呢?”
“小杜,你要是到院校来,挺好。”
“哦……”
“你还记得那两个教员刚到基地,你给他们急匆匆地介绍情况的场面吗?有范儿,特别有范儿,把他们都震住了。”
杜宇成道:“这种情况我遇到两次,还有一次给基地的干部布置任务的一次,也是这种感念。不过我觉得是奇遇。”
孔教员道:“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如果你可以把握十足滔滔不绝又十分有自信地谈论问题,就能带给别人一种控制全局的感觉。”
“我觉得是错觉才对!”杜宇成道。“因为我当时的状态就是给人制造了错觉,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你能否认那个状态不是你自己制造出来的吗?”孔教员问道,“我希望后面的两次讲课还能看到你掌控全局的气质,我敢说,你自己都很陶醉。所以我说,你能当个教员,也许最好不过了。”
最终,由于孔教员某一堂课碰上了学校领导听课考核,杜宇成只再多尝试了一次,又在讲台上过了一次这样上课的瘾,很爽,很知足。
离开了学校,回到了那个曾经奋战的城市。陆助理正好下班就顺路过来接杜宇成,显然,他有事要说。
陆助理对当前的情况基本没有做什么解释,他只是对杜宇成做了一个看似极其简单的安排。这个安排的过程看起来更像是传达指示一般,而且他自己也做得特别明显,丝毫不予以掩饰,反而把想透露的信息都表达地很确切,这算不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照陆助理所说的意思,是根据借用手续的要求,活动结束后,杜宇成必须立即返回原单位,即使在借用时间未满的情况下,这是乌龟的屁股——规定(龟腚)。但是,关键就在这个但是上。但是,由于目前基地向上级机关申请借用业务干部以弥补其专业干部的缺口,但是由于新干部不能补充岗位,解决起来比较有困难。于是机关决定推迟杜宇成的归队时间,暂时留下帮助基地做些业务工作,等新一批干部到位时,岗位空缺补上了,再安排杜宇成回部队。
这个安排有些意思,如果不是黄兄提前打了一个预防针,杜宇成还真想直接提出拒绝的建议。因为以他的脾性,是不懂得太多的“曲线”政策,自然会以为机关的任务完成了,机关都没有表示继续留用,而是把他放在一个和西河完全没有隶属关系的,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基地里,做什么暂时帮助和所谓的“借用”,这就对他的前途没有什么帮助。毕竟,经历了前面太多次的期望和落空,心中不免变得很实际主义,很急躁。以这种心态去衡量利弊,他定然是不想干的,何况陆助理还说这是领导征求他本人的意见,按照他本人的意愿决定。话说得很有意思,可是真是真么回事儿?
不见得。
根据黄兄所描述的意思,这次基地的路漫漫、无尽头的帮助工作,看来是没什么用处的付出,其实是却是隐藏着机会和不确定结果的行动,不用问,这次工作的期间总是会有一双眼睛在注重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工作态度标准,言行举止,生活,作风……也许,还不只是一双眼睛。
考察,名副其实的考察。
得出这样的结论,完全不是他杜宇成独立思考的结果,是有人埋过伏笔的。杜宇成给陆助理一个肯定的答复后,开始检讨自己。有时候自己想问题确实很细致,自我感觉挺全面的。但是对于信息的分析,往往就看表面了。思维过程再细致严密,可是对所听所见的信息不加处理,没有去伪存真,那结果也就偏颇不少,背离了事实的真相。看来读不懂很多话语背后的潜台词,就是自己现在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且解决起来未必那么容易,因为这和教育以及生活认识有很多牵扯联系。
不过,还是先把眼前的考察接纳下来。
既然愿意做,陆助理直接将杜宇成送到了基地,交给了林处长,但是他并不是在林处长手下工作的。林处长将杜宇成安排到了一间干部宿舍,和易参谋一个房间里,下午上班就将杜宇成带去见基地主任。主任挺忙碌,简单地讲了几句,就给了一个安顿,在机关的业务口子上做个作训参谋。
这次再回到基地,前后虽然只间隔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境遇却大相径庭了。自己心里知道是考察,可是基地这些所谓同僚却拿着另外一种眼神打量着杜宇成。当时组织活动跟着陆助理还是机关的人,代表机关,履行职责。当下,是一个外系统单位的外来干部,还没有定岗定位,情况极其微妙而难言。原先有着不错的办公环境和尊重看待,当下就不能再去那么自由与自主的地方了,一切都要回到正轨的约束和管辖之中,毕竟有些不太适应了。人的工作环境和各项条件,从差到好很容易适应,从好到差,哪怕这个差只是相对而言,都会极为困难,难怪诸葛先生会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总结概括。
但是一切都是考验,这样想反而超脱很多,毕竟这样的环境自己已经适应了很多年了,再说,目前,他所有去过的地方,比起当年的峡山,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峡山老子都照样适应,这些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此心态,倒是很有些勇气。峡山,任何时候在困境下想起来,都是一种能让杜宇成安静平和的镇定剂。所以说,分到峡山,是杜宇成的人生注定,更是他一生都会珍视的宝贵财富。换一个角度想想,又何尝不是呢?
在组织活动期间,杜宇成跟着陆助理对各项分工任务严格要求,检查督促,也训过人,也拉下脸,但都是为了工作。从大体上讲,对于这些兵龄老,资格老,职务军衔都比自己高的各个部门有头有脸的人物,杜宇成还是很尊重的,但是尊重归尊重,工作是工作,这一次,分得很开。可是活动一结束,有些人就对当下处境的杜宇成算起旧账来,态度改变许多,甚至带着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味道。对此类公私分不清,心眼太小的人来说,实在是没有道理可讲。如此没有一个开阔的心胸,也不值去以妥协换取和谐的相处,更不值得作为交往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