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科室有几个人，与东域堡都有些渊源的。曾经东域堡汽车连的副连长，传说中的超级牛人霍子健助理；曾经在东域堡当新兵然后考军校的董品安助理。听过关于霍子健的传说，再见此人，才发现他是那种非常非常之精明的人。脑子转得很快，说话非常有讲究，注意方式，一开口就是讲到人心里去的那种。虽然是一同有过东域堡的经历，杜宇成却怎么也跟他走不近。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性格，但也许又是因为这个人，不是轻易会坦荡相对的类型。他的一切，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有着一本精明的账。

再数过去的几个办公室，有年轻的候加印主任，就是当初，杜宇成到的第一天下午来办公室招呼的两毛一。也是精明之人，好像是进步比较快的那种。还有比马副部长资格都老的彭超主任和朱敬耐主任，还有他们手下李郝助理和谢飞助理。机关的结构老老新新交织在一起，不像是基层部队各级任职带有着明显的层次划分和年龄规律。

机关的生活也非常有特点，每周的一三五早晨要在上班前十分钟开一个简短的任务会，各办汇报梳理工作情况。也算是一个督促性的例会。每天八小时工作，每周两个晚上硬性的集中学习，其他时间有事情的加班，没事情的就去打理好自己的业余生活。时间方面确实比基层规律得多。杜宇成在机关的这段时间，因为情况不熟悉，不能立即进入，就相当于一个接电话的秘书，其他作用发挥不了。倒是自己考研学习的时间多，环境好，效率也提高了。由于机关在城市的位置不错，去什么市中心或者是书店很方便，为杜宇成购买复习资料提供了很多便利。

季助理休假回到办公室，他人很年轻，也特别健谈，跟杜宇成的年龄上差不了几岁。两人共同话题也挺多的，工作之余经常交流。季助理手上的工作相对于于主任来说比较轻松一些，但是业务性很强，杜宇成完全搞不懂。

按照找个情况，每天看资料，担当不了什么事情，而且心思放在考研复习而不在业务工作上，估计也很久也没有办法进入状态。这里的机关倒像是一个纯粹的慈善机构，为杜宇成无偿提供了一个复习的好地方。如此发展下去，不被赶回去西河算是天理不容了。

可事情偏偏就有特例。

那一次，是国家和人民的灾难，“5.12大地震”突然降临，汶川受灾，牵动着国人的心。举国上下都在出钱出力支援灾区的救援工作。

部队响应得很快，首先是各级必须制定赴灾区抢险救灾的方案，再次是组织捐款捐物。那时候捐款捐了两次，一次是集体捐款，第二次是特殊党费，杜宇成自然不含糊，有一份力尽一份力。

部队的职责重点在救灾的具体行动上。上级所派遣的救灾部队，第一波次是周边部队和空降、工程部队奔赴灾区，后续救灾的任务还不是很明确，但是各单位必须做好抽调人员担负救灾任务的准备。于是，本级机关的任务就很重。这个事儿来得突然，时间也很紧急，更是事关重大。部里开会紧急布置，各办开始忙碌起来。从这时候，于主任要求杜宇成进入工作。所属各个单位的情况，人员的实力，专业驾驶员的现有状况，能够抽点多少人，能不能胜任该项任务。各单位有多少装备，担负保障需要的，外出支援能抽调的，装备的技术状况，各种车型种类和数量，相关的器材筹措，保障能力。那时候，杜宇成接触到了很多自己在基层从没有接触到的业务工作。那是一个全面的统计、筛选和梳理，还有周密的筹划。

那阵子可真是忙疯了。每天都是加班加点，晚上看办公楼，发现各个办公室都开着灯，而且要忙到很晚的时间。

打电话、发紧急文件，统计部队情况，汇总人员和装备实力。这些工作杜宇成还能胜任。可是涉及到运力测算、保障力量编组配置、路线勘定、多种输送方式结合的保障规划等等工作，杜宇成就完全帮不上忙了。

“小杜，你把几个单位的保障能力算一下，再看一看需求测算。”

“……主任，运力测算，我不会……”

于主任不吭声，自己做。

“小杜，你把……”

“主任，这个，我不会……”

主任不说话了，自己做。

“小杜……”

“主任……”

虽然主任没有再说什么，可是杜宇成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估计此时主人心里定然想：怎么找了一个从来没有干过机关的干部过来，什么都不会。杜宇成自己心里也非常不踏实，原本以为自己专业方面很懂的，可是发现机关很多业务根本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做了。主任找个人来帮忙，可是来了又不能立即用上。就如同你买个手机，把卡插上去用不了，售货员说要在手里拿个十天八天的，捂热了，揣熟悉了以后才能开机使用，你买么？谁买谁有病！

可是这么多事情，于主任一个人哪里做得来。他本想抽调苗助理过来，可是这有些工作苗助理也没有接触过，而且他所在部队还有不少救灾准备工作，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抽不开身的。于是就只能充分发挥好杜宇成的作用，即使是赶鸭子上架，临时抱佛脚也必须去做。于主任临时教，一项任务分几个工作程序，手把手地教杜宇成去做，然后分配任务给杜宇成做。杜宇成就用心学，用心听，不懂地就问。做好了再拿给于主任审核，更改，修订。毕竟有一定的专业基础，悟性也不差，渐渐地就能应对了。

那段时间，杜宇成每天加班到一两点。于主任道：“今天先到这里，再打疲劳战也没有效率，还容易出错。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早点过来，六点钟开始，继续搞。”

于主任走后，杜宇成心里还记挂着当天没有碰的学习任务。其实还哪里是什么当天，已经过来午夜，算是昨天的任务都没有完成。于是他又展开外语的资料，看单词，做阅读，做完了查单词，再把刚刚做完的历届考研的阅读篇目背诵下来。等任务完成，再看表，也别睡了，主任马上又要来了。

杜宇成忙收拾好办公室，用冷水洗个脸，等着主任。

那阵子，一下子从前一个月的轻松变成连续的超负荷工作，搞得人一下子憔悴许多。

方案预案制定完成，还要审定。看看有没有不科学、不合理、不可行的地方。

审定工作的量很大，其实跟重新做一遍的去别并不大。很多地方必须重新去核实，去请些专业人士坐在一起，投影到大屏幕上一点一点地推敲，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斟酌。

审定完了还不算，随后就要带着方案，走访各个所属部队，去对核对实际情况。有没有那么多能动的人员力量，有没有那么多胜任复杂环境的驾驶员，有没有那么多可以抽调的符合技术要求的车辆装备。

虽然是一个准备工作，但是要把一切做得完善到极致的地步。就是随时接到命令，按照这个科学可行的方案严密实施，进行既定的任务布置，要圆满完成保障任务，不出现任务误时误事的现象，不出一丁点儿纰漏。

就是这个程度，毫不夸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