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东域堡，范飞翔就问起杜宇成的事儿。杜宇成自己吱吱呜呜不太好意思说，任文权就把自己知道的讲了讲，还把指导员埋怨一通。任文权跟杜宇成的关系极好，也不避讳，也不怕他责怪。事情说开了，杜宇成也就不再扭扭捏捏、遮遮掩掩，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讲了讲。

听了这番经历，范飞翔、韩习都替杜宇成鸣不平，指责指导员。

“那你现在怎么办？”范飞翔关系地问。他知道，不停地谴责别人也没有用，关键是谋个出路，想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杜宇成就把自己气指导员作为报复的事情一件一件讲出来，一旁还有任文权帮组描述指导员的丑态。一开始说的几件事儿逗得范飞翔、韩习都哈哈大笑。“杜排，你这些招数真够厉害，嘴也够损的。在东域堡的时候真没看出你有这个才能。”可是说到后来，范飞翔不笑了，脸上还很严肃。杜宇成也发觉了这个变化，说着说着就停下了。

“杜，这样不是办法。你把他得罪了，你不是更惨？你想想，当初你拼命干活他还在背后说你不好，现在你跟他对着干，他能饶了你？”范飞翔很不赞同杜宇成现在的做法。

杜宇成道：“我怕他。反正副连刚调，还是一个排长，近期又不会有什么调整求着他，他能奈我何？再说，他还能再干多久指导员。这一年干完也该走了，能把我怎么样？换个人我还有希望。”

范飞翔一皱眉头，“话不能这么讲的。他下一步去哪里你想过吗？如果他去了干部口子当领导，你还有出头之日？就算你运气好，可是他把你这断时间的所作所为在机关一传播，不用说调油加醋了，就是一五一十地说，也能让大家觉得你这个干部有问题。你的名声差了，谁还会用你，谁还敢叫你上去帮忙？就算有人真的看重你的能力，听到这话也作罢了。你往后不管是军事、政工，都要受到限制。还有，领导那里说不定，已经又去汇报过了，你在领导中的印象就糟糕了。你气的是他，解气了，可害的是你自己。”

范飞翔一席话，让整个屋里的气氛很凝重。确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经他这么一讲，杜宇成再这么一想，一身冷汗啊。消息传到机关的那些人甚至是领导的耳朵里，人家不会觉得指导员那里不对，不会管从前发生过什么，有过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就事论事，他就是吃亏的人。

想到这里，顿生悔意，自己真的太幼稚，太不成熟了，甚至有些意气用事。

“遇到问题，也不跟我们讲，也不联系我们。你们李连长、指导员都是聪明人，你也不问问他们，自己埋头瞎整……”范飞翔的埋怨是兄弟之间的关心，杜宇成倒是受用。

“我……”其实杜宇成真是因为自己混的不好才不好意思联系他们。他这个人很重感情，不会说是忘记了朋友。可在西河发生的事情，前一段是特别忙碌，顾不上，为了转行的目标努力；后一端是赌气愤懑，心态失衡，情绪失控，只顾得报复撒气，还真的忘记去找找别人参谋参谋。

“算了，也不全怪你。场站的电话都重新调整了，你也打不过去，手机不让用，基本都不开，联系不上。我们兄弟知道你什么人，可是让你连长、指导员怎么想？好你个杜宇成，离开了东域堡，电话不打一个，得意了？到时候你做人都不好做！这次把电话留给你，跟他们说说你的情况，请他们参谋参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酒也喝了不少，杜宇成却越来越清醒了。

第二天，送走了范飞翔和韩习，杜宇成开始琢磨起自己的事情。心思烦乱，也没有心情找指导员麻烦。一连好几天，杜宇成没跟指导员斗过一次嘴，没顶过一句话。搞得指导员特别不适应，要找杜宇成谈心。估计是害怕他情绪激动到极限了，已经开始不正常，生怕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该谈心的时候不谈，不该谈的时候拉着杜宇成要聊。杜宇成一言不发，就听他一个人在那儿唱戏，顶多“嗯”一下。搞得指导员没办法，心里又紧张，让连长找杜宇成谈话。

连长对杜宇成和指导员只见的问题早是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从没有劝过，从没有出来说过什么。现在他来找杜宇成谈心，杜宇成才发现这个事实，连长对自己的赌气一直采取放任的态度。连长的谈心类似心理疏导。杜宇成的心思不在这里，听了许多话自己还是不出声。连长也耐不住性子，就是让他做事要三思，不要冲动。这话杜宇成不理解，搞得头更晕了。

晚上，还是决定给东域堡打打电话。接电话值班员叫来了指导员，杜宇成跟他把情况都讲了，毫无保留地讲了。指导员听后，对杜宇成一通骂，而且骂得很重很重。杜宇成去东域堡搞演习才和指导员接触，可是那段时间里，从来没有训过他。可是这一次，在电话里的一阵骂，倒是让杜宇成心中堵住的气舒缓了许多，不免得一阵痛快还带着些感动。指导员说自己不成熟，说自己意气用事，说自己做事情不考虑后果。骂完了，指导员就开始说事儿。“你小子，在这边的时候挺不错的，想事情有主见，怎么一换单位，竟干混事儿？你一个排长，要进步，自然是靠连队推荐了。如果干了工作连队还不给你推荐，你觉得是为什么？”

杜宇成说：“主官不愿意推荐，是对我有意见吧。”

“那是最简单的情况，还需要你仔细想清楚啊，谁都知道。我告诉你，不是这个原因。你想想，工作干了那么多，而且你确实非常服从，非常踏实，虽然你不是那种钻营的人，不可能像个黏黏胶一样故意贴上去搞好关系，但是以你的为人，也不至于把他们得罪吧。那你更要想明白，既然不是关系不好，他们对你也没有什么恩怨过节，还不推荐你上去，为什么？动动脑子？”

杜宇成还是想不出来。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不推荐你是希望你留下来，留下来干什么？干活啊！连队需要你这样的人干工作，连长、指导员离不开你了。你去了之后有工作经验，有基础，干什么事情上手快，标准高，责任心强，什么事情都考虑周到了，想到主官前面了。那不就是让连长、指导员省心了？你表现得太好了，于是他们不会放你走的，你走了，他们要自己干，或者要重新找人培养。西河那边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些，听你一说就知道怎么回事。你们指导员用你用顺手了，给自己分担了很多事，所以把你留下来。轮训不推荐你是正常的，就用你刚来还需要在基层锻炼为理由搪塞你，然后用推荐去机关吊着你，让你踏踏实实、尽心尽力干工作。这就好比在驴子头上拴一根萝卜，引着你往前走……工作干好了，连队也进步，对他们有好处，对连队有好处。”

杜宇成恍惚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