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团队分离（下）

随后，办公室里传来了阵阵争吵声。杜宇成、穆杰在一楼走廊里都听得见争吵的内容，于是来到办公室附近。有战士听见干部之间的吵闹，非常兴奋地蹿到办公室附近偷听，看热闹，被杜宇成和穆杰两人驱散，“干什么，回宿舍去……”

“这么好的戏不让看啊！”战士都抱怨着。

穆杰与杜宇成尽量维护着秩序，当然，他们两人不可避免地听见了其中的内容。

“指导员，当时这个就派车的事情我跟你报告过的，你允许派车我才同意车子出场的，为什么要我承担全部责任？这个检查我不写！”

“你是跟我报了，我当时说同意了么？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我说的是手续齐了就派，手续齐么？明明是你在明知道手续不全的情况下私自放出去的，不是你的责任是谁的责任？跟你好好说，写个检查承认一下错误就完了，你叫什么叫！还委屈你了？”

“你当时说了是领导的意思，明明就是同意派了！”

其实任宋梁海怎么说，指导员都有着非常宽松的空间，进可攻，退可守，因为那句模棱两可的话，给自己留了太多的余地。

指导员一阵口若悬河地雄辩，然后不再纠缠这个细节，非常肯定地以定性的姿态对宋梁海进行批评，还说道：“自己犯得错误都不敢承认，你能进步么？这么屁大点儿事儿都担当不起，连队要你有什么用？再说，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问题！这个检查你要是不写，连队往上面报结果和处理意见，我和连长也不要费那么大力气跟领导求情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领导的要求的就是从严从重处理……”

话说得很重，搞得杜宇成对穆杰直摇头，“老宋直脾气啊，这时候不服软，闹得太大了。”

穆杰却很激动地道：“凭什么要写检查，不是他的责任为什么要他承认？要是换了我也不答应。等于替他被黑锅，这个时候不就是被推到前面了？不能写，就要顶着。”

两人意见都产生了分歧。杜宇成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因为占不住理，指导员那句话太讨巧了，两头都说得通，严丝合缝，一下子把他自己变成池塘中的泥鳅，滑溜溜地，任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抓不住实在的问题。因此再怎么抵抗也没用，认了吧，还能怎样？而穆杰很坚持，不能认，他认为只要现在宋梁海一旦承认，那问题就复杂了，领导的印象，处理，对前途的影响，统统不会小。

“连队的事儿，毕竟会做工作把事情盖下来，不会搞得太大！”杜宇成坚持这样认为，他始终觉得，指导员很多事情针对自己，但对宋梁海和穆杰还是不至于。

“杜排，连队是指望不住的，你没有看出来么？指导员要的就是一个人出来担责任，自己没事情。我才不相信他能帮助开脱呢。”

穆杰的话说服不了杜宇成，杜宇成也说服不了穆杰。两个方面都是问题，都是麻烦，而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已经不在宋梁海手里了。

一年后，想想那次的事情，杜宇成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那个时候，对指导员还是心存幻想。而穆杰，早已彻底认清了一些事情。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意见，就已经充分证明了很多看不见的情况，也表现出两个人对于指导员的看法，谁更清楚，谁更准确，谁更透彻。显然，那时候是杜宇成错了。

在面对这种情况时，顽强地抵抗着对方极其强势的压力是一种勇敢的坚持。无论指导员用领导的追究强力震慑打压还是用帮助开脱与保护的承诺极尽安抚，宋梁海依然是丝毫不退让，极力将问题的关键毫不留情地指出来，把指导员当时明明知道情况却不给出明确答复的事实揪住。宋梁海甚至说：“现在别扯什么你当时没让派车，我也可以讲得很明白，你当时就是觉得这个事儿不太妥，又不想得罪人，所以没有明确说不派。你这个态度就是投机取巧。如果你坚持原则，就会明明白白地说清楚，说不让派，车就出不去。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话都讲到这个份儿上了，这时候宋梁海也早就明白过来，虽然他把问题抓得很准确，可是已经晚了。当时，如果能立即反应过来，追问一句：到底派还是不派？指导员就没有办法推卸了，因为答案只有是和否。现在，即使去跟领导讲指导员所耍的滑头，也没有用，因为他毕竟说了一句“两边通”的话，责任已经落在了宋梁海头上，推也推不掉的。

指导员又滔滔不绝地一通长篇大论……

在杜宇成和穆杰小声讨论，争执，并留意维护好周围清静的同时，宋梁海已经作出了决定。宋梁海最终选择了妥协，答应承担责任，写检查，听候组织发落。

指导员见他应了下来，态度也好了很多，说了许许多多想办法减轻责任的话。宋梁海没接那些话，道：“我去写检查了，等下拿给你。”

听到这句话，杜宇成和穆杰迅速溜到对门的房间。杜宇成还道：“胳膊拧不过大腿。”

穆杰十分气愤，“怎么就这样被指导员忽悠了，老宋不能啊！”

那时候，两人都以为宋梁海选择的是妥协，是杜宇成说分析的情况，可是事后证明，两个人的猜想都错了。

两人后来都安慰过宋梁海，宋梁海什么都没说，特别安静地挤出一阵苦笑。

事情的处理结果很快下来，宋梁海作为代理副连长，在担任车场值班干部时严重失职，违反规定派车离场，给予警告处分，并且不再担任代理副连长，由穆杰担任。

这个事件过去没多久，有一天，宋梁海把杜宇成叫到一旁，跟他讲了许多，有这么两句话，让杜宇成印象深刻。“以前吧，别人都劝我要为自己考虑，我觉得没必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什么竞争啊，位置啊，只要在连队和大家一起很开心，工作很舒心，就好了。我感觉，连长上任之后的那断时间，大家上下一条心，干什么事情都有劲儿。现在，我觉得挺失望的。杜，我在这个连队已经待够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如果我走了，你不要觉得我是背叛大家，我已经跟你私底下说过了，别觉得我不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