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成刚刚回到了连队的时候，就听连长讲，连队评上了先进。结果已经出来了，只不过正式通报和表彰要在年初召开的立功受奖表彰大会才能拿到。这个消息让杜宇成也感受到了连队的欣欣向荣。“所以啊，今年就要更正规。年初的筹划工作很重要。现在指导员休假，副官负责车场值班那一套，就剩下你和穆排，你们两个要把这些工作干好。”

年度筹划，杜宇成干过很多次了，自然心里有个底。于是在连长的指导员下，穆杰和杜宇成两人开始了大量的工作。那段时间加班是再正常不过的，经常到很晚。杜宇成有时候工作劳累也偶尔抱怨一两句：“哎呀，时间太紧了，年前应该搞一部分出来，这样就不用挤在一起了。累惨了，不行了！”

穆杰倒是不怎么在意，“那时候指导员要休假，哪有心思管这个。干吧！”

穆杰和杜宇成两人分工，各自的事情都不少，但是都尽力干着，能多担当就尽力去做，不搞推推搡搡那一套。穆杰这人脾气超好的，事情再多也不抱怨，“干吧！”就这么一句。真是承受能力暴强。这种随和的心态也对杜宇成有所影响，也就不再抱怨太多，认认真真做好当心，发牢骚毕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段时间和穆杰一同协作，共同完成工作，主动承担，让杜宇成更加体会到这几个月以来，排长相互配合，相互支撑，共同进退的力量。那种团队精神，那种和谐的气氛，真的让人非常愉悦。如同回到了东域堡的连队。就这样，他对连队、干部和战士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

各项统筹和计划按照连长的意图完成着。政治工作方面，杜宇成按照自己的考虑筹划着，自己不能做主的则先搞一个方案，等指导员回来修改。现在大过年的，打电话给在家享受生活的指导员明显不合适，再说，还有泄密的危险。

指导员回来之前，正好遇到上级工作组检查各单位年初筹划。连长、副官带着杜宇成和穆杰圆满完成了迎接检查的任务。

等到指导员休假回来，说是召集人开会组织年初筹划。连长道：“你就不要装了好吧，还搞筹划，我们都干完了。”

“干完了？”

连长将各项资料和方案翻出来，“自己看。包括你政工方面的，杜排都帮你完善了，你回来改一改，多轻松啊。”

“连队有两个能干的排长，真是顶老用了！”指导员盛赞。后来，指导员对杜宇成按照上级政治工作要点做的统筹计划没有任何意见，“搞得很全，比我想得周到，不错。你这样的干部，不干政工太可惜了。”

杜宇成顺带将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送给指导员。这些土特产是父亲人带的，说是给连长、指导员一人一份，表达一下心意，也希望能够得到关照。杜宇成本不愿意搞这一套，可是在现实强大的冲击力面前，他自己的那点儿坚持瞬间就被冠以“不开窍”的称谓，于是他从心底里不停地修正着交往和为人处事观念。内心的拧巴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产生的。

推辞之后，指导员最终笑纳。“替我谢谢你父母。好好干！咱们连队评了先进，对干部发展更有帮助，机会多多。”

趁此机会，杜宇成提起了半年多前，自己到连队之后的那个事儿。“指导员，我刚过来的时候，您跟上面反映过，不是说要等工作半年以上吗？您看，现在，那个机关那边……”

指导员道：“啊？什么？”

见指导员是这个态度，杜宇成一下子紧张得厉害，怎么，指导员自己亲口说的，机关的意思是刚来不合适直接过去，等工作半年，再通过连队的推荐，去机关帮助工作，顺利向政工转行。难道，指导员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不会吧。

杜宇成又提起半年多前指导员转述的机关说法。指导员立即恍然大悟，“嗯，我帮你问问，别着急。一季度没有轮训的，要去也是二季度才有的。”

排长，第四年了。毕竟因为去的单位多，各种事情耽误了，这个不能怪组织啊。很快就有转机了……

杜宇成安慰自己。

既然是安慰，就应该有惧怕，那个惧怕，到底来自什么，杜宇成似乎心底里还没有答案。

立功受奖大会前的一周，连长将杜宇成叫到一旁，“杜排，你休假以前，连队报的立功受奖个人，这个事儿是不是你弄的？”

“是我弄的材料，连队讨论过的啊，民主推选的个人，然后我做成表格，你跟指导员都盖过章，然后送去机关的。个人的事迹材料是我写的，他们自己提供资料，后来写好之后都有给他们自己看，然后才报上去的。”

“我的事迹材料是你写的？”连长问。

“对啊，优秀基层指挥员，连长你当时还坐在边上看着我弄的。”

连长皱着眉头，“我说的不是优秀基层指挥员……是三等功。”

“三等功？没有给你报三等功啊！”杜宇成很诧异，连队的几个战士报了三等功他都很清楚，这个是全公开操作，全连投票，公示。

连长若有所思，“真的不是你搞得事迹材料？”为了不引起歧义，他又加上了那个限定词，“三等功的！”

“不是！”杜宇成非常肯定，“我压根不知道报你的三等功这件事儿。”

“刚才有人告诉我的，说这次给上面报的优秀基层指挥员和三等功都是我，还跟我看玩笑，调侃我，什么厉害得很啊，当半年连长就大丰收啊之类的话。”连长说。

“如果是这样，那要问问穆排他们，是不是他们谁报的。”

“问过了，副官和穆排他们都不知道。”

杜宇成随口说：“那就问指导员了，大家都不知道，那一定是他给报的。指导员还真能发扬风格，不怎么看重这些荣誉。”说完这句话，心里对指导员的敬佩又增一分。

连长却道：“我是三季度才下的命令，就算加上代理干了半年，也不可能给我批三等功的。何况，一个连队拿先进，怎么都是连长的功劳？这样机关会有看法的。不太合适……”

杜宇成倒是没觉得连长的分析怎么有道理。在他看来，既然先进都给了，那肯定是要表彰主官的，也是因为连长的力推整顿，才有这样的结果。如果没有连长在连队强势推进，先进肯定是没有汽车连的份儿。

连长叹气，然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杜排，我今天问你的事情，跟谁都不要说了，就当没发生过，连队干部的团结最重要，这个我在连队深有体会。你知道么？”

既然连长如此叮嘱，杜宇成自然会守口如瓶，只是他不理解，指导员发扬高风亮节，怎么会扯到团结上去了？不太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