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肆意的醉后（上）
老兵复退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连队形势总体出奇的稳定。欢送老兵的茶话会上，大家纵情欢唱，不管多破落的嗓子都要当一次麦霸。那个时间非常轻松，融洽，看不到分别时刻感伤的前奏。当穆杰把制作好的多媒体光盘拿到电视房，硬气地哄走自我陶醉的战士们，将光盘往播放机里这么轻轻地一推。整个气氛就在那一推之下改变了。战士们盯着电视屏幕，看见那些曾经的画面，生活点滴，即使有过的苦闷都立即转化为了欢快与怀念。很多老兵都感到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泪水和笑容交织在一起，看着这个祥和的场面，杜宇成突然觉得，这一次老兵退伍的工作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可以说，大部分工作已经圆满完成，唯一剩下的就是一次欢送老兵的饯行酒。凭着在峡山和东域堡的经验，这场酒，定是一场倍加惨烈的战斗，更是情感的无尽升华。一切，都要画上句号了。退伍工作的结束，就是他计划休假的开始。三年了，激动着，盼望着……
然而谁会知道，那退伍工作竟然还有最后一个考验。是那让人期盼已久的、指望举杯一醉泯灭恩仇、再次增进感情的、连队的送行酒。
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宣布，也没有太多议论纷纷的声音，可是每个人似乎的带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心知肚明的聊着对谁谁的告别，心照不宣地继续以从前的态度聊着谁谁今后在连队的期盼。
那天上午，举行了老兵向装备告别的仪式。大家换上干净的军装，最后向车场和在部队陪伴自己的车辆装备告别。
连队的会餐安排在那个晚上，炊事班一直在忙碌。何力为向连队申请了6个人去帮厨，加上炊事班自己的战斗力，操作间里里外外都是人，可还是忙得团团转。杜宇成对涂蒸道：“你带两个人帮炊事班搞搞菜好了，看他们实在忙不过来。”
涂蒸道：“哎，你怎么知道我厨艺好，非逼着我上去露两手。”
本以为涂蒸是开玩笑，可他去了炊事班，就听到何力为老大的嗓门叫唤：“你他妈的太不自觉了，散伙饭这么大的事儿，连长忘记安排你，我还以为你真就不来了。快点，鱼交给你来做。”
原来涂蒸还真是个做菜的好手，大锅菜都是无师自通。被身为等级厨师的何力为都看重的角色，不简单，这个五班长还真是多面手，难得的人才。
炊事班忙碌不停，连长和指导员也在忙着邀请机关领导参加。除了挂钩领导之外，还尽可能多叫几个对连队关照多或者是潜在的对连队的关照对象，一起欢聚，加强联络，增进感情。
待到接近开饭的时候，事情都准备差不多了，大家反而没了事情做。杜宇成他们几个排长难得清闲地聚在一起，聊着完全与工作无关的事情，那感觉是如此的惬意。明天宣布命令，随后就进入送站阶段，后天晚上就会完成退伍工作。随后肯定是恢复正常的工作，团里定会更加注重秩序的管理要求。
随着一声哨响，集合，战士们都涌到楼前，说说笑笑的，老兵已经摘去了领花和肩章，穿着一身没有任何坠饰的军装，看起来总觉得挺别扭。
连长和指导员在会餐前分别提了要求。聚餐讲究的是尽心，主官也要兼顾很多问题，要让战士自己喝得高兴，做得文明，表现得要像个有素质的军人，更要体现出对领导的热情，展现连队的团结和士气，还必须主意和谐的氛围。那些战士酒量不好，喝多了表现太过张扬等，连队主官都是心中有数的。此时的提点就是为了打好预防针，要撑起欢快的场面，也要维护好祥和的场面秩序。
进入饭堂后发现，平时被分散的制式饭桌已经被重摆放过。老兵那一桌格外的大，拼起来还蛮壮观。据穆杰说，这边搞会餐的时候，领导是必须和老兵坐在一起的，所以这一桌要特别准备，搞得跟西方宴会那种长条桌一般气派。
大家入坐，炊事班还在忙碌，有些刚刚出锅的菜被一盘盘端上桌。要说何力为确实是亲力亲为的主儿，加上涂蒸的帮助，这会餐的菜种、菜品丰富之极，而且光看就让人垂涎欲滴了。可惜，要坐着等领导，馋得大家已经按耐不住。
其实部队有时候做事提前量搞得不是很多，只不过层层传达的过程中，各级为了保险起见，层层加码，于是时间往往被提前了许多许多。有时候战士早早带到位就座了，等了半天领导才出现。整个等待的过程很长，让战士们觉得领导不守时。其实不是领导不守时，是各级的传达者一级三五分钟的往前提，三四个层级传下来，已经加上去半天了。加码这个方法很是稳妥，不会出现误了现场的状况，可是却给战士和领导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真希望这个加码制度能够改善。
退伍会餐全团都是统一安排，领导可是要忙坏的。一个单位一个单位跑，还要分拨，还必须有个先后顺序。也挺让机关安排的部门费心了。
领导出现的时候，全连起立，鼓掌欢迎。指导员主持，没几句话就把领导推了出来，请领导为大家讲两句，致祝酒辞。领导的水平很高，几句话就把气氛带了起来，随后大家一同放开声音竭力高喊，举杯痛饮。
看着领导向老兵敬酒，杜宇成又回想起在东域堡参加的那次老兵送别宴，站长和参谋长的话都还记得，想起了还是那么感动。如此的场面上，虽然自己和连队战士的关系相处的不够融洽，给连队战士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他依然对老兵有感情。在杜宇成心中，这种对老兵的感觉不是具体到每一个人，而是对这个称谓和职业的感情。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人生最美丽的季节，最珍贵的时光，最美好光景，参军入伍，扛枪习武。队列中，训练场上，军营的环境里，播种下太多的汗水泪水，收获的是成长，最终面对的是离别。奉献这个词的含义太多了，可是对于这一群特殊青年，是切身的感受，是刻骨铭心的记忆。离开部队的时候，哪怕是你自己选择，自己坚持要离开，都会产生一种被冷落甚至被抛弃的感觉，从此和这个集体告别，无论你回来多少次、怀旧多少回，都不可能再次融入这个集体。
台湾的三毛写过一句话，原文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的意思：岁月的珍贵和美好就在于他必然会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