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融入五班
一个下午的劳动成果还是比较显著的，集体的效应充分展现了威力。看到如此喜人之成果，连长把各班、排长召集起来，带着一行人员逐个公共卫生区进行检查验收。连长也深知，任何一项工作布置之后必须要督促落实，更要检查效果做讲评，没有检查就等于没有完成好，下一次就不会有人认真落实了。
楼内全部卫生区检查下来，大家都满意。杜宇成随着连长到了办公室，连长对站在一旁看报纸的指导员道：“指导员，你也不看看，劳动的成果啊，很不错的。都说整顿有难度，我看都是我们夸大了，畏难情绪太重，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哎，跟你说呢，你怎么也得跟我们一起看看这大好形势啊！”
指导员的眼睛都没有离开报纸，“这才第一天，我的连长。你又不是不了解汽车连的兵？我不是危言耸听，越往后越有阻力。一开始就遇到阻力，那是其他正规连队才有的风格。他们那些官兵有什么事情喜欢放在面上。汽车连？不会，绝对不会。一个个都是和领导，和机关干部打交道，服务保障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比我们都能，你看好吧。再说，我和杜排也没闲着啊，连队这些工作，不宣传，不报告，领导怎么会知道？我们搞的也是正经事儿，干工作重要，但是也不能低着头愣干。”
听指导员这样讲，杜宇成心中不免一震，这话似乎不是针对自己，但是却又勾起了很多往事。东域堡副官的话回响在耳边，勤奋工作与表现自己的方法似乎早就学习过，可是从未牢牢记住，也从未真正的掌握，更是没有熟练的运用到工作中。会做，还要会宣传，这也是对自己的提醒，埋头苦干是不能获得认可的，传说中的田螺姑娘还是现行之后才……
连长似乎被这句“低着头愣干”伤到了积极性，情绪一下子不再高涨了，没了声音。
要说指导员，确实是个机敏之人，他大概也察觉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有些随意，挺欠考虑的，于是他立即将报纸放下，说道：“杜排，你去值班室跟副官说一下，让他开饭的时候去饭堂吃，不要让战士打饭过去了。”
杜宇成立即应声，出门。快到值班室的时候，听见了电话铃响，杜宇成这才突然意识到，这种事情还要自己跑一趟么？办公室里有电话，打到值班室讲就行。此时他才明白，这是指导员有意将他支开。开了书记敏感地觉察到了一句话挫伤了连长的积极性，现在肯定是在解释和弥补了。
果然，开饭集合的时候，连长和指导员说着笑着，站在楼门前像是一对亲兄弟。
晚饭后，杜宇成急忙钻进房间里，开始了备课。现在再翻起课本，感觉确实很大不同了。有了在东域堡的一年多实践，对车辆的很多技术问题有了直观的认识，比在学校实习操作时有了更深的理解。可理解是理解，讲课是讲课。能手未必是好的传授者，知识和技能的掌握与传授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过程。对杜宇成来说，这是一个新的挑战。
晚饭后忙碌到看新闻的时间才拟出一个讲课的提纲。晚上的看新闻和教育杜宇成都坐在靠后的位置，手里捏着提纲，心中默默讲述。平时看似简单的知识与诀窍，此时却连语言也不知如何组织了。茶壶煮饺子，心里有，嘴上说不出。杜宇成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一遍一遍在心中默念，默讲。连队组织教育的时候，杜宇成趴在桌上盯着笔记本，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忘情之时还会不自觉地小声念出来，发现讲述的问题或者遗漏，还捶胸顿足地一脸懊悔。如此景象，幸好身边的同志都在专心记笔记，不然，还真是让战士觉得这个新来的排长是个精神病呢。
晚点名，连长还是忍不住对大家提出了表扬，虽然让很多同志觉得表扬力度明显和当天的表现不对等。在他们的心中肯定是认为，汽车连什么时候这样表现过？连长也还是把重点放在了要求持之以恒上。杜宇成倒是挺单纯，认为这整顿大业已经完成了。
备课的准备一直持续到洗漱时段。为什么准备这么久，不是杜宇成笨，也不是难度高，而是缺乏自信。
此时在西河的杜宇成是个谨小慎微、缺乏自信的同志。对很多事情有着莫名其妙和不必要的担忧，这种不强大甚至说是太过柔弱的内心早就这种情况。人的心理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年幼时的经历，过激的刺激，都会产生让你一生无法摆脱的情感倾向，如影随形，终生陪伴。也许是小时候有过什么丢脸的事情，造成了什么阴影，所以对丢面子这件事极度恐惧。从这次备课的过程就可以看得出，对于讲课的内容反复记忆，力求完美无缺。其实，他追求的不是完美，只是他无论怎么说，都担心自己忘词儿，都担心自己卡壳，最终的担心还是在于由此带来的面子问题，畏惧别人的嘲笑和议论。每每想到这些，就会更加恐惧，也会更加精心准备。一次一次，不厌其烦。那颗曾经柔弱的心究竟带来了多少额外的负担，杜宇成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在他心里，重视的是自己的表现，太在乎表现了，过犹不及……
当然，这样的自我剖析是多年之后才敢于面对的。想明白了，倒是觉得当初付出诸多辛苦也特别可笑。
晚上躺在床上，再默念一遍，释放一下给自己施加的巨大压力。可是想到三年的排职经历，感到自己很没用。当年的那些憧憬，就如同歌里唱的“我们也曾梦想当将军……”，志向远大，现实残酷。不敢给同学打电话，不敢，只是乞求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改变现实，然后得到提升，之后再去探探大家的情况。为什么会在提到平起平坐的同学时，会有一阵阵恐惧和自卑？摆脱这种感觉的方式也许是一种逃避。
睡前不理会何欢的俏皮话，心中再次告诉自己：苦干转政工，保证完成连长、指导员布置的任务，抽时间抓好管理。都要抓，都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