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道：“没关系。我跟指导员也商量过了。其实我跟你讲，领导刚找我谈话前，我跟指导员聊，我说我不想干这个连长，干不了。后来指导员给我做了工作，领导谈的时候我也就接了这个位置，既然要干，是吧，那就干好。过一会开个骨干会，就讨论一下这个整顿的事儿，就拿今天出公差的事情做个话题，到时候，你在会上把情况说说清楚。”

杜宇成心道：没问题，我抛砖头，反正是新来的，不怕。

连长又分别找了其他干部谈了谈，似乎统一了意见，然后先召集干部开会。

车场值班室的里屋，连长、指导员、副官，三个排长都到齐了。连长和指导员分别讲了讲情况，说起了连队目前的状况，然后提到了今天的公差。杜宇成已然准备好，刚要说，没想到副官先开口了。副官挺气愤的，描述场面的时候带着情绪，“杜排刚来，他吹哨集合有人不下来，我就自己喊。一样，没有人下楼。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很多人在房间里躲着不出来，听到哨音无动于衷，叫他们还一个个都有理由。集合好又跑了，新一点儿的想溜掉，被我喊住了。但是人家到队伍里就发牢骚，说什么不公平，就欺负老实人。整个劳动过程一直跑人，越干人越少，最后就剩下我跟杜排，还有那么几个老实人……”

指导员道：“这个事情，副官也有责任，起码是组织不力，为什么我跟连长能召集，你就……”

这话听起来也平常，指导员似乎也确实有指责副官的意思，但是口气似乎没那么重，可以接受。这时杜宇成的看法。可是副官一下子暴跳如雷，“我现在在连队根本没有威信，因为什么？你们还不清楚吗？”

为了一句指责跟指导员当面顶撞起来，似乎太不应该了。但是话中有话，为什么，是什么事情大家都清楚？杜宇成看看大家，指导员一下子顿住了，像是想争辩却很无力的感觉，廖哲伟低头，宋梁海低头，他们对事情都很清楚啊。看来，也就杜宇成搞不清是什么事情。

连长出来缓解气氛，“这个事情过去了，先不提了，我跟指导员今天召集大家开这个会，就是要说说整顿的事情。连队这个样子，有很多方面的原因，我跟指导员也有责任。现在既然我来当连长，那很多事情就要整一整。整顿肯定是要搞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还没开始烧呢。大家也知道，这是早晚要做的事情。你们都谈谈自己的意见，宋排……”连长让大家谈意见，将情绪有些激动的副官跳了过去。副官也似乎不太愿意说的样子，气呼呼地盯着地板。

宋梁海道：“那我说说。搞整顿不复杂，关键是让大家觉得我们是认真的，而且定什么调子要坚持搞，不能前几天热火朝天，后面就没动静了。现在战士都觉得，我们搞整顿就是一阵风的事情，所以他们就不当回事儿，先收敛一下，后面又回来了，越搞干部越没有威信，而且前面谁要是认真得罪人，后面大家反而说他傻呼呼的冲在前面。我就这个意见，连长和指导员要是下了决心，那我们跟着干，但是不要又半途而废，让我们在战士那里没法做人，夹在中间受气。”

指导员道：“连队的决定，肯定要坚持执行。”

连长道：“杜排……”

杜宇成道：“我到连队时间不长，很多情况不熟悉，但是目前看到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我这周值班也看见了不少现象，从早起床到晚熄灯，没有一件事情是顺顺利利的，没几个人按照规定自觉做好。我不知道宋排、廖排值班的情况，但是我感觉肯定值得很累，什么事情都要我们值班排长去督促，骨干发挥不了作用，我们干的都是班长应该干的事情。说多了战士烦，你不说，那一项工作都进行不下去。我打个不恰当的比分，我们要是不督促，从早晨说，队伍集合不起来，大家磨磨蹭蹭，半天带不到操场上，卫生不打扫，到晚上还是那么脏。是需要整队一下，我响应连队号召。”

廖哲伟道：“我支持连队的决议，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的没有了。”

副官道：“得罪人的事情都是我们干的，最后也是我们不落好，连队也要为排长们考虑一下。”

一阵怪异的安静。

副官说话不中听，可是却是站长排长的立场讲得话。这个副官身上都是仁厚，实在人，挺仗义的，应该是个可以交心的人。

指导员道：“我说两句。连队这个样子，不能说是吴连长一个人的责任，我们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吴连长身上也是不客观的，虽然有他的原因，但是他在的时候我们也都在，我们也要负责。现在组织上已经处理过了，这一页就翻过去。除了杜排刚来，其他人对连队还是很了解的，很多事情是长期形成的，但是能不能改变？我们自己要有信心，要是大家的思想都不统一，还没开始整顿，内部就有不同的声音，认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情，那我们再努力也整不好。其实我觉得连队大部分同志都是好的，积极向上的。我们要抓住两头，鼓励冒尖的，打击冒泡的，树立起干部骨干的威信，制定奖惩制度，严格执行。我跟连长讨论过，也跟军务报了，第一步就是骨干改选，各班推举候选人，然后民主选举，把骨干队伍配强，确保我们连队支部的决定能够严格落实。骨干队伍确定以后，拉出来连队的具体管理措施，明确下去，剩下的就是执行。说白了就是抓，抓第一个，把第一个冒头的处理了，大家都看着眼里，自然能够认识到。如果第一个冒头的没有抓住，拿这个整顿注定是失败的，说出来做不到，你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是白搭……”

指导员的两个关键点把握的很准，看来确实和连长沟通过。

连长又讲了讲自己的心里话。“我现在还是代理，也很想把工作干好，毕竟组织还在考察我。团里很多人都带着观望的心态，说什么实在没有人才让我上，说什么汽车连还谁都一样管不好，谁都不行！我们都是男人，男人怎么能让人家说我们不行的？我们不蒸馒头争口气，就要把汽车连管好，我们汽车兵日常保障、大项任务保障那一次比别人干得少，比别人干得差，不能因为细节把我们做的工作全都否定了。连队不好，大家脸上美光，大家的前途受影响，干好了，大家有面子，前途也不要发愁。我别的不多说了，咱们下面内部先讨论一下，骨干人选问题，然后各排分别去谈话，不愿意干的让他们自己提出来，不要站着茅坑不拉屎，不发挥作用，还一边拿着班长费，一边给我唱反调。先把骨干配好了，再走下一步。”

会议结束，开始干吧。

这次会就是统一一下思想，但是通过这个会，杜宇成也发现了一些苗头。副官身上到底有什么事情？似乎大家都不愿谈及？这些事情对他的威信有过什么影响？影响为什么这么大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