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休假之痛
新单位，新连队，新环境。熟悉的过程中必须看，要观察。从第一天晚上报到，之后连长指导员也没有主动找过杜宇成做什么，在营院里碰到了也就问问情况，多是一问一答的方式进行。这些干部对场站部队很陌生，对于各项保障完全不了解，还会对各种飞机和飞行员特别感兴趣，大概是不熟悉造成的神秘感吧。宿舍里的人也渐渐摸清了，除去杜宇成之外的六个人中，一个副连长，三个排长，两个技师.副连长是和杜宇成同年毕业的，也是大专，但是已经调整为副连了，职务和级别、军衔统统上调。另外两个排长是去年毕业的，都是本科，一毕业就是副连级别，但是职务是排长。还有一个排长是今年刚毕业的，大专。两个技师都是老同志，一个副连两年，一个刚调正连。不过他们好像不是这么算级别的，好像是技术十几级来着，换算成行政级别相当于副连、正连的。杜宇成当时对技术等级完全是陌生的，所以搞不大清楚。
说过宿舍就是说一下连队情况吧。近半个月的时间，杜宇成按照规定的时间作息，严守一日生活制度。可是每次早饭后，他就无所事事了。连队的干部除了他，所有的人都是学一个专业的，并且毕业的学校同一个，一水的师兄师弟，全都是同门，而且都是干同一个工作的，包括连队的战士，都是一个类型的专业兵。毫不夸张的说，杜宇成在连队完全是外行。这些专业的工作他完全不懂，如果让他这个外行人去干，随时会造成各种损失。正课时间大家都有事情做，有时候休息也是忙碌。在东域堡的时候跟炊事班的人关系好，在这里却根本不具备这个条件。炊事班的几个人都是兼职，轮流工作，轮流做饭。毫不夸张地说，杜宇成真的是一个完全全的局外人。局外人，大家和你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和你没有工作上的交流。加上杜宇成不爱说话和这样的性格，也就和大家融入得很慢，很不顺利。
就是这样又过了半个月，杜宇成处在比较尴尬的境地中。静下心来看书学习，完全沉醉于自己的世界，这样就显得自己太孤单，而且不合群，不利于团结，不利于融合。努力去融合吧，又有许多专业障碍。工作他干不了，显得发闷，别人忙得团团转，看他的眼神自然不对，背后都以“大仙”相称。战士们也是这个专业，和杜宇成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因此也不能接纳他进入这个圈子，打交道还是停留在表面的点头，打招呼。面对这样的情况，杜宇成是一半在自己的生活中努力的完善自我，一半又在尽力去融合到军营的集体世界。可惜，都不能专心，也就都做不大好了。
煎熬之中还有一件颇为纠结的事情，那就是休假。两年多了，没回过家，他很想休假。本想着到了新单位要给了领导留个好印象，要给主官有个好印象，努力表现。可是现在这个状况是有劲儿没处使。尝试着去学习，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人家专业干部从基础课学起，再到专业课，理论完了搞实践，学三年四年出来还不能上手，还要到部队去培训，到岗位上去锻炼。自己想在一朝一夕做成这件事，那是太不切实际了。无所事事又倍受别人的指责，还不如休假看看家人，调节一下。两年多了，干工作好累好辛苦，很想真正的放松一下，回家尽尽孝心。
关于休假的问题，杜宇成将情况向所在的连队汇报了情况。这个事儿挺难开口的，毕竟自己是刚刚调到这里，什么贡献没有给人家做过，什么工作没有参与分担过，天天看书闲聊跟个大仙儿似的，虽然有不懂专业的客观原因，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现在一张嘴就提休假，确实不太合适。可杜宇成今年的假期再不休岂不是又要泡汤？于是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讲出来。
指导员的反应其实和杜宇成预料的差不多，先是一阵吃惊，满脸头痛的表情，然后讲一讲道理，什么来没多久就休假，对其他干部和战士会造成不太好的影响之类。在此情况下，杜宇成只得将自己第一年假期作废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算式博得同情吧，随后再讲讲在东域堡参加演习不能休假的特殊情况，希望得到他的理解。但是指导员却充满怀疑地问道：“毕业两年一个假都没有休？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种事儿？”这怀疑让杜宇成无法应对。自己的风格就是说实话，做实在的事情，不会搞弄虚作假那一套，更不擅长忽悠。每次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不起眼，但是在实际的接触中，会逐渐让大家认识到他的真诚与实在。比如东域堡，连长对他的态度也是经历了同样过程的转变，大家对他从陌生到熟悉再到认可最终万分信任。就是这样漫长的过程。可是现在与大家接触的时间实在是很短，指导员根本不是这么认为的，只是知道他一天到晚没事做，不太爱说话，因此产生的怀疑也就不难理解了。谁让自己是适应环境、自我推销都很慢的慢热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指导员道：“这个事情是要向你原单位证实的，你原单位的干部部门有备案，一查就知道。如果你今年的假休过了，再申请休假，那可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杜宇成只得提供单位的联系方式给指导员，反正自己经得起检查，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经过查证后，指导员虽然讲了许多反对的理由，但还是将休假的申请上报到了干部股。不到二十分钟杜宇成就被叫去了连部，指导员道：“干部股通知，按照规定，新调入干部半年内不享受休假。我把上级的通知传达给你了。”
杜宇成的失落根本不加掩饰，他回到房间里，不啃声。
宿舍里只有杜宇成一个人，副连长带着两个排长一个技师在工作，还有一个排长休假了，一个技师请假出去了。他此时倍感委屈和辛酸，两年了，让他怎么跟家人开口？特殊情况总是让他遇到，自己为何总是这么倒霉？
忧郁低落之时就会给好兄弟打电话，给于永阳敲个电话，这小子在休假回家的路上，还一个劲儿地数落杜宇成，“怎么你小子这么衰啊，倒霉事让你遇到完了。刚换单位就扔山沟里了，还不如峡山呢吧。”说话特别气人，可能是现在回家了，心情特别好，所以就是这么个口气。老哥们了，知道他的风格，作罢，作罢。武城、赵荣庆、范飞翔他们的电话都打不通，想想也是，都交给单位统一保管了。到这里指导员也没有收过手机，看来还是有好处的。打军线跟郭羽诉苦，可是人家忙得不行，也就说两句问候的话，挂了。想了一圈儿，大家都忙碌着，自己也不要给人家添麻烦，自己调节一下心情，准备等到情绪好的时候，想个妥当的理由把不能休假的事情委婉地告诉家人。
指导员安排人将杜宇成叫到连部，做思想工作。杜宇成听了许多大道理，然后道：“指导员，没关系，既然是规定那我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
指导员又道：“知道你也不容易。本来你这个专业是应该放到汽车连的。但是据我所知，汽车连现在也是干部多。主官副官就不说了，光排长就有四个，连队又是在团部，你肯定是进不去的。说实话，外调干部很少有直接进团部的，都是先锻炼。我知道你对我们这行不懂，其实我也不懂，也是到了这里慢慢学。毕竟是干政治工作的，其实咱们两个都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但是无论如何是要融进去的，不然不利于团结。”
既然不能走，就留下做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