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又一天，忍耐。

后期的加班训练次数很多，每次到了这种情况，都不能按时回到连队吃饭。

几次之后，无论是飞行保障退场还是在场保障，连长总会那着对讲机调戏一下杜宇成，即使他没有带对讲机，都会安排战士送一部过去。

“杜排，杜排，还没回连队吃饭啊？”

“连长，在训练。”

“是不是加班啊？”

“是的，连长。”

“今天又挨屌了，受罚呢？”

杜宇成总是无奈地道：“连长，所有单位都在训练。不是我们连队一家。你不好对我没有信心好吧！”

“杜排，我对你有信心。”对讲机里时不时传来郑华栋和吕振洋他们的声音。

“还是自家兄弟够意思。”杜宇成赞一句。

“嘻嘻，我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你肯定是挨屌了！”

杜宇成总是无奈地停止回应，这帮家伙。

虽然如此，但是训斥还是难以完全消化，完全无视，还会造成很多不爽的感觉，痛苦的回忆。

最近记忆里不太好，也不记得在何处看过一句话，说是一个读大学的女生在看书的时候疲惫不堪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原话如下：想放弃的时候照照镜子，能坚持几天；再想放弃看看钱包，能坚持几天；再想放弃的时候想想新出台的《婚姻法》又能坚持很久了。

似乎拼爹拼不过别人的女孩子，真的要那这种东西支持自己坚持下去吧。

当年的杜宇成，也有类似的自我激励。心里记着：如果想放弃了，想一想峡山的那条沟，能坚持几天；再想放弃了，想想近两年没有见到的父母，牺牲了假期为了什么？能坚持很久。

就是这样，示范保障的最后日子一天天临近。挨屌的频率竟然降低了。

最后一次预演是实装参与，就是说，保障的飞机是真的装备。那天，大家都很紧张。预演也是有领导来看的，而且孽畜在预演的前一天大发雷霆，把所有的战士和干部都集合起来，破口大骂。骂干部是常见，骂战士几乎是第一次看到，起码对杜宇成来说。

可是当预演结束之后，孽畜破天荒地没骂人，淡淡地指出几个不足，随后由参谋长进行了总结。

那一刻，杜宇成突然意识到，训练的情况已经接近了孽畜的标准，很接近、很接近了。

正式的示范保障如约而至。

所有人起得很早很早，吃过饭，跑厕所清理肠胃，开始准备。

指挥台上坐着很多军官，有几个将军级别的，还有穿着陆军军装的领导。杜宇成他们的车辆装备停放在指挥台对面的位置。杜宇成看着主席台，看得比较清楚，却没有发现孽畜的身影。胡占强道：“这个场合，聂处长的级别还不够。总导演是对于这些领导来说，就如同咱们对于师长、政委那种级别差距。他是具体干活儿的，主席台上根本不可能有他的位置。”

付出那么多努力，最后在观看的主席台上根本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信号弹升空，装备开动。

在如此盛大而庄重的现场，不由得你不肃然起敬。杜宇成的脑子里没有多余的念头，做好每一个环境。

保障装备从开动、进发、停车、操作、保障和撤收，每个环节都是演练过千次的，说是按照设计好的动作演示，不如说是按照一种习惯、一种固化的程序执行。

没有错误，没有问题。

示范圆满。

按照预先的安排，参加展示的装备和官兵在主席台一侧的列队，每名战士站在自己的装备旁。杜宇成和胡占强站得笔直。

胡占强道：“排长，领导，领导过来了！”

“嘘！”杜宇成制止了他的话语，但是自己也很紧张，看看领导走过来，挺激动的。

主席台上的几个将军一起来到队伍前，与保障的干部、战士一一握手。

还有几个饶有兴致地与干部、战士交谈起来。

杜宇成感到很荣耀，和3个将军握手。虽然不至于激动到几天不洗手的地步，但是心中确实是美滋滋的。

领导的慰问，对于基层的官兵来说是一种激励。

坚持到了最后，把整个示范保障任务完成了。

场站组织了一场庆功宴，每个参与示范保障的官兵都要入席，这是参谋长给每个连队下达的硬性指示。连队执行得好，没有留下一名同志。庆功宴上，大家尽情畅饮，觥筹交错的欢歌赞语是他们应得的褒奖。

还未从臭骂声中回过神来，却又调入了蜜糖的世界里，真是不适应啊。

聂处长没在主桌上坐几分钟就领着酒瓶，端着酒杯，挨个敬酒，挨个敬各个分队的带队干部。

“啥话不说，每个人我都敬三杯！”聂处长的酒场豪爽还真不比骂人时的意气风发逊色多少。

那么多分队，每个被他骂过的带队干部都是敬三杯酒。

“处长，我们喝一个吧，三个喝不了！”有人道。不知道是心中有气不领情还是真的不想喝多，或者是为了处在考虑吧。毕竟，每个人三杯，即使是再大的酒量，也架不住人多啊！

“哎！别以为活动结束了，我就不骂人了，跟我喝三个，那个不喝的，我张口就骂他！”

大家笑了，面子给足。

那一天，聂处长喝了很多酒。

事后，杜宇成才得知，聂处长的转业命令已经宣布过了。他要脱掉这身军装走到地方的社会去工作了。这个消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想再干干，发挥下作用，是不是提升都不重要，只要还能干下去。接到命令的时候，手上还在筹备着示范保障活动。他向领导请命，让他组织完这次活动，让他干完最后一件事，让他站好最后一班岗。

领导同意了。

如果，你在做一件你最想做的事情，而且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可以做这件事的时候，你就会把这绝无仅有的最后一次机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今后，没有这样的机会再做一次了，所以，最后一次必须力求完美，必须不能留下遗憾。

于是，那种种的场面，都让杜宇成发现，聂处长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军旅生涯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评判，咒骂，这些都是他急切的心情，是他不想留下遗憾的执着追求。

也许，大家会后悔晚了这么久才知道真相。如果能够早一点儿知道，心中不会去骂他，埋怨他，而是会竭尽全力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个结果也许会更好的……

也许……

从那次，再也没有见过聂处长，却有过比他更甚的责骂和训斥。然而，却再也没有一次，像对他那样坦诚地、宽容的原谅……

在这里，让杜宇成排长站起来，向涅处长，敬礼！

这是多年前我想做而没有机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