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差不差的,只是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很多问题,社会经历太少,高中,大学,然后到了部队。你没有当兵的经历,见识上比他们少很多。先当兵,再战士考学到军校,这个过程能接触到很多人。首先是当新兵,从新兵集训队的班长、排长、队长开始,接触到的是比他们兵领长两年的士官,还有一些工作两三年的新干部。他们要学着适应这些人,了解这些人,摸透这些人的性格脾气,不然,新兵的日子就很不好过。这就是强制性的适应。等新兵连结束了,分到连队又是一个新集体。他们要适应的是不同的班长、老兵,兵领从十六年到第二年不等。每个不同等级的战士都有各自的想法,各自的特点,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全部适应。还有干部,全都有接触要了解。在连队到第二第三年就要开始准备考军校,集中学习补课,又是一个新集体。到了军校,他们对部队的认识已经很深入了,而你们到了军校还是一片空白。在军校里,你们注重的是读书,是学知识。可是部队生注重的是人际交往,和院校的各色人打交道,机关的参谋干事,学员队的队干部,同一批的同学战友,他们把交往和锻炼作为第一课程。而你们地方生就是和对干部接触,和同学战友接触,而且重点在学习上。军校上下来,有的地方生觉悟得早,灵活些,有些就是很单纯,一直很单纯直到下部队。下部队以后,还是部队生占优势,他了解部队的情况,知道需要做什么事,和谁建立关系,并且知道怎么入手,怎么抓骨干,怎么管连队。他们当过兵,知道兵的想法,了解兵的心态,他们见人识人多,知道怎么打交道,怎么去建立关系协调处理。你们就很薄弱,还要摸索,还要走一个入门到熟悉的过程。”
指导员说的情况确实如此,部队生比他们这些不懂情况的地方生表现得出色的多。
“差距是有的,但是早点认识到该怎样弥补,还不晚。地方生有自己的优势,文化程度,领悟能力。现在就是要学着灵活应对,先把领导的想法搞清楚了,你就不会犯很多错误了。认清形势么。”
指导员看来是发现了杜宇成的弱项,借此机会好好指点开导一下。早有预谋么?这次只是提供了一个时机?杜宇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虽然刚刚他教导自己要学会理解上级的意图,但是就在眼前,杜宇成发现这确实是一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情。部队生能做,他们经历了两三年的当兵的生活,经历了军校三年有意识的锻炼,才能得到这个灵活的能力。而且自己是此刻才意识到的,要搞懂指导员的意图,谈何容易?
“指导员”杜宇成道,“我感觉我……”
杜宇成此时有一种冲动,他想说:我感觉我这个性格,干这个示范保障训练的工作确实有点儿难度。因为我个人的原因,给连队造成了一些麻烦,对连队很不好,也让战士跟着我挨批。我觉得我还是适合搞搞外场的保障。您看,要不要给我换一个岗位。
但是他立即意识到,这个话不能讲。第一,参谋长指定他负责,现在退缩,领导怎么看?一年的努力才被一定程度上的承认,那么现在这一句话就可以让一切的努力付之东流,在领导眼里立即就成为一个逃兵。第二,如果现在推出,人家定然认为自己是因为挨顿训退缩了。自己的缺点是脸皮太薄了,脸皮薄了工作就不干了,刚开始没干好就想跑?那后面的演习也不用参加了。
指导员似乎能洞察杜宇成心中的想法,在这犹豫不决的口吻中体会到了保留的含义,道:“很多问题想好了再说,给你时间考虑,不过要想清楚。”
杜宇成立即改口,“我觉得我自己的做法让战士们跟着受罚,在他们面前,会……”
“那倒不会。”指导员道,“新同志的服从意识很强,而且战士们最多将问题归咎于聂处长,你这个排长的做法在他们眼里是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这只会让他们对你的印象更好。管理么,要大胆一点儿,做事,要有主见一些。唯唯诺诺,顺着战士意思来,想通过当老好人赢得战士支持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我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个连队,和稀泥的干部,战士嘴上都说他好。可是我当干部干事下来考核,谈话的时候,很多骨干,老士官对这样的干部评价不怎么高,说他是没有主见,没有魄力,管理能力不强。想法,有些敢站出来大胆管理的,得罪过一些战士的,谈话的时候反而有很多人说这个干部有能力,敢管会管,能管得住。最后组织民主测评,嘴上都说好的下去了,敢作敢为的上来了。你今天的做法对抗了聂处长,但是在战士中也有了更好的口碑,也不是什么昏招儿。但是记住,就算是要赢得战士的支持,也不能通过对抗领导的手段来实现。得不偿失!”
虽然关于这个话题,杜宇成只是因为不想表达退缩话语,一着急憋出来的一句话,可有可无。可没有想到的是,引出了指导员讲授了更多的管理经验,也算意外收获。
与指导员谈话也挺轻松的,他没有那种一上来就灌迷魂汤的套路,整个谈话过程中,没有画一个大饼,没有展望一次未来的前景。
就是在这种缺少忽悠的谈话中,分析了问题,解答了疑惑,帮助杜宇成的意图很明显。在杜宇成放弃的表述险些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暗示又能将一切挡住。
指导员到底是什么想法杜宇成完全悟不透,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应该是在帮助自己进步。即使他有着不好的目的,但是所点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都是干货,没有水分,利用价值奇高。
随意聊几句之后,指导员就说:“我还要去场务连一趟,你跟我过去转转?”
杜宇成心结已然解开,也不急着跟副官打电话,也就乐意前往。“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跟您走走。”
“还您,有什么尊称可用的,都是阶级兄弟,又是革命同志,大不了你几岁。自己人之间要自然亲切,别一出口一个您的,直接把指导员推到千里之外去了。”
杜宇成听了这两句话,反倒是有些紧张。刚才谈话的轻松感觉就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随着指导员从宿舍楼那边绕过围墙。“现在围墙还没建起了,还有小路走啊。”指导员说着,“去年你在这边的时候,住老房子,半年时间,看看,新楼的住上了。车场可能也要建新的,还要配什么自动门、监控系统,越来越现代化了。”
“我看现在的车场就挺好的,比我峡山那个大了不知道几杯,设施也齐全。如果能搬过去,到峡山再用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呵呵,那你搬走好了,我代表场站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