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物啊

“杜排，回来了？”刘宇杰打招呼。

“嗯！”

“听说，挨屌了？”

“……你……也知道？”杜宇成问道。

刘宇杰就是笑。

熟人啊，有时候明明产生了想杀死他的念头，还是不忍心下手。熟人就是这种情况。

随后吕振洋等人挨个过来问同样的问题，杜宇成就知道，此事算是广为流传了，不知道有多少版本。

今天退场确实早，大家一群人在饭堂等着，结果等来的是对讲机里杜宇成和连长的那段儿对话，听众数量相当多，这是炊事班班长事后告知的情况。“被屌了，还让这么多人知道，你也真是个人才。”炊事班长看着杜宇成扒拉着饭菜，在一旁催着他快点儿，好带人打扫卫生收拾食堂。

“谁知道那会儿连长拿着对讲机，站在连队已经集合好的队伍边上，跟我讲话，声音还调那么大？”

“别拉不出来屎还怪地球没有吸引力，你自己的问题，那不说不就行了！”

“妈的，吃饭的时候不要……心里不爽还不让人说了！”杜宇成嘴硬，其实心中挺后悔的。

“我看来也就是屁大的事儿，连队盛传一句话，干部战士通杀的道理，叫作不屌不进步。挨屌是进步的必然条件。”炊事班长道。

“那你想不想进步，我给你创造条件？”杜宇成反驳了一句。

“免了。看你这个态度，本想拿瓶辣椒酱来安慰你受伤的心，现在我看是算了吧！”炊事班长悄然离去。

“臭小子，真不讲义气！辣椒酱交出来！”杜宇成对着远去的背影骂道。

吃过饭的时候还是想着挨批的事情，在战士面前没面子就算了，可是因为自己的鲁莽决定给参加训练的兄弟们带来额外的辛苦，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而且被批了心中满是不服。劳逸结合，注重效率，哪里错了？为什么批我？拿我当典型？

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尤其是在东域堡遇到想不通事情，还是极少发生的情况。为什么发生？因为揭开一切谜底，解开一切疑团的关键人物不在连队。谁？副官！开导指教的导师不在连队，难怪！想到这里，杜宇成也就知道下一步去哪里，去做什么了。

匆匆奔向值班室，要给副官去电话，找寻心理疏导。

可还没到值班室门口，就被指导员叫住了。

“杜宇成，吃过饭了吧，你来一下！”指导员背着手在站楼前。

“指导员！”杜宇成被叫住，知道有事儿，不得脱身了。

“今天挨屌了？”

“呵呵”杜宇成傻笑。

“其实挨批很正常，只不过，是你太放在心上了。”

杜宇成道：“还好吧，我没什么的。”

指导员踱着步子，“走走？”

看来这个思想工作是到哪里都必须接受的内容。

“批评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听说过聂处长的脾气，周围不少连队都议论他，确实比较牛气，爱骂人。你刚才说没什么，可我觉得这个事儿说起来确实也没什么，只是你自己挺把它当个事儿的。”

杜宇成没应这句话，心中却感觉到被人看透的那种不自在，背后都有些凉意了。政工干部啊，眼睛毒。

“连长第一时间问你情况，你只需要回答留饭还是等就可以了，可是你却将挨训的事儿讲出来，还是在对讲机里。不考虑当时的情况，直接说出来，说明你当时心中很在乎，很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儿。你知道这叫什么？倾诉的欲望。”

指导员的话整得挺文绉绉的，还夹杂些术语，生硬冰冷，让杜宇成极不适应。

“在你觉得自己受委屈的时候，就特别想把事情说出来，让别人听，潜意识里想让别人替你感到不平，你自己通过倾诉平静一下感情。所以你在对讲机里旁若无人地跟连长讲，我就知道你太在乎了。”

杜宇成一言不发，指导员分析得很对，但是自己也是现在才意识到的，当时脑子里完全是空白，仍旧能够脱口而出，这就是传说中的潜意识么？他自己不清楚的。

指导员道：“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多，但是到连队以来听过不少人对你的评价。这几天也接触了，我觉得，你这人凡事太过认真了。被人说什么，你每一句都当真听，每一句都记下，都当真去做了。不太能分得清哪个是应付，哪个是敷衍，哪个是说说而已，当然明显的还是可以判定的，只是在某些时刻某些话你把我不准。所以聂处长训你，你每一句都听进去了，那自然，心里面特别不舒服。然后你就找自己的问题，反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改进。可是还遭到这种待遇，就想不明白了，就很委屈了，我说的对么？”

杜宇成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好像是这么回事。指导员，你能了解我的想法？”

“猜测啊，根据对你的了解。一点儿心理学方面的小知识，呵呵，政工干部花花肠子多啦，这点儿算是小伎俩了。”指导员自嘲起政工干部来。这还是从上军校到部队工作这些年，第一次听到一个政工干部这样评价自己的职业岗位的，而且评价的还特别客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人就不一般，起码杜宇成觉得他不一般。如果有人做了让杜宇成佩服的事儿，他就变成了杜宇成佩服的人。真是奇怪，自己这种心思复杂的家伙竟然会如此干脆而单纯地佩服别人。

“指导员，那你帮我分析分析，今天……”

“我都说过了，你把太多的东西当真了。有时候领导说干得不错，未必就是不错，有时候领导批评你，未必就是对你不满。你自己当排长的，如果你的骨干违反规定，但是事出有因，可考虑到维护你的威信，维护制度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你是不是要批评他，做足样子，但是你心里却不是真的对他不满？今天的事情也是这个道理啊，一通训斥之后，希望的是大家严格要求刻苦训练，结果你跳出来搞个讲评，借机休息一下，如果不刹住车，不杀鸡给猴看，那后面的单位是不是都组织讲评了？那还怎么练？大家都休息了，谁会主动地第一个结束休息组织训练？不训你训谁？再说他也觉得你是公然挑战，不压下来，岂不是都冒头了，他这个总导演还怎么当啊？”

“被骂得头昏脑胀的，自己也是手忙脚乱，啥都顾不上。”杜宇成道。

指导员说：“你这是挨批挨得少。挨批的第一反应就是搞清楚这次被批评的原因和领导批评你的意图。你这一次，原因是公然对抗，挑战上级。聂处长的意图就是打压。”

“是我自己弄不清状况，唉！”

“你做事情的认真劲儿是很足的，认真也是优点，但是要搞清楚情况，把握住方向。需要多观察，要灵活一点儿。”

“指导员，我确实这方面比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