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排！”韩习从车里探出头，指指后面。

杜宇成回头这才发现参谋长已经到了身后，于是立即转身敬礼。

“练得怎么样了？”

“参谋长！我昨天看了看规定，书本上的情况先熟悉了，今天结合实践摸索一下，流程变化挺多。”

“嗯，不能光看规定，那个也就是个初期的方案，用处不大。关键还是抠细节，练协同配合。现在各个单位内部之间的配合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几个单位之间协同不起来。刚才总体看一遍觉得很失望，再到各个单位一看，其实自己单位内部都配合得相当好，分练的效果很不错。你们指挥员辛苦！”

罗才峰道：“个别单位还是不熟练，前期训练不太重视。”

杜宇成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说汽车连了，指着和尚骂贼秃，真是不给面子。

“保障都很忙，每个单位都有困难。”参谋长比较了解保障情况，很体谅基层连队的难处。“汽车连去年一个新干部都没有分过来，干部力量方面也跟不上了，还好把你抽过了搞这个活动。既然来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虽说是为了搞演习，但是示范保障也需要你参加，给汽车连分担一下工作，怎么，没有意见吧！”

杜宇成立即道：“没有意见，汽车连是我的老连队，帮老连队分忧解难是应该的。领导对我很关照了，给我很多机会锻炼，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这么想就好。搞示范保障大家挺不理解的。一个正常保障活动搞得跟舞台表演一样，完全变了样了。可是你要想一想，要把各个部队不同的保障统一起来，必须靠制度靠标准，这次活动就是一次统一的标准的尝试。要把保障的细节展示给首长看，怎么展示？让首长到飞机跟前看你们保障，那么多领导你们保障不受干扰，阵势拉得开么？怎么展示是个问题。所以啊，这个展示方案也是让聂处长伤了不少脑筋。都不容易啊。”

杜宇成没搭话，他跟着参谋长的思路，想着如何展示保障的特点，如何有一个标准化的操作。这确实是个问题。从东北老航校那个时代就有了飞行训练，有了飞行就有了保障。保障，从无到有，从借鉴国民党空军的保障模式到形成有自己特色、符合自己要求的规范保障是一个过程。随着飞机机型的更新换代，不同的保障方式逐步丰富起来。不同的机型，不同的机场布局，不同的保障习惯，各个场站不同的保障习惯和长期保障形成的经验，那是一套庞大而复杂的系统。规范化保障，就是要形成标准。如果说这里是一种尝试，那么标准的制定就是要通过规范的演示展示给各位首长，说明利弊。只有尝试着展现，才会有后期的规范制定、标准形成、推广使用。如何展示，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如果让你组织示范保障，你肯定想到的是按照既有的保障方式去展示。可是整个保障流程，那么多细节，那么多细枝末节，如何通过一个时间有限的集中的环境表现出来？”参谋长又说道，“换位思考，换个角度想想问题，你们就能体会了，能理解了。理解了就不会有太大的厌烦情绪，就不会闷在心里和总导演和展示对抗了。”

参谋长一番思想工作，在一种教育引导中意图化解杜宇成心中颇为不满的那个结，郁结。

“想想吧，你们是懂得道理的。自己想通了，就尽量去让战士理解。当然，他们的文化程度和站位角度不同，未必能体会，不体会也罢，但是带着他们积极搞好这次活动，就是你们这些带队干部要动脑筋去想、去做的事情。你以为当个带队干部这么简单啊，告诉你，不轻松。排长不好当，这个带队的排长更不好当，又当爹又当妈，又要挥棒子又要兜里装着枣儿，管着指挥还惦记着思想工作。呵呵，够你琢磨的。”

杜宇成认真地听着。起初参谋长说起活动不容易，杜宇成只当是他讲得客套话，帮着聂处长化解些底层的怨气。可是越听越会引发思考，越是思考越是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再体会到自己的岗位和职责，真的如同参谋长描述的那样，虽其貌不扬的岗位，却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要做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前听连队干部中间盛传的一句话，“干好汽车连的排长，到哪里干副官都不是问题；干好汽车连的副官，到哪里干连长都不是问题；干好汽车连的连长，团以下的岗位你算是都平趟了！”从前听来觉得是本专业内干部对前途的一种憧憬和对仕途渺茫的自我安慰，现在看来，也就是这个道理。

“谢谢参谋长指点。”杜宇成说道。

“参谋长看问题就是透彻，领导的水平就是高，高屋建瓴。”罗才峰脸上一波钦佩之色油然而生。

杜宇成听了差点儿吐出来，妈的，拍马屁，学的成语用这里了，你的语文老师听了不知作何感想。何况，这个马屁的效果也太差了，估计参谋长听了都觉得不舒服，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这边有什么困难跟连队反应，要协调好人员。任务保障和示范展示都不能耽误。”

杜宇成对着参谋长道：“参谋长，连队很支持，骨干都有派过来，您放心。”

“嗯，你对情况熟悉，不然也不会让你过来。”说罢，参谋长带着罗才峰去了一旁的分队。

参谋长一个单位一个单位的看情况，跟分队的带队干部交流。在杜宇成看来，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对带队干部的思想认识进行大批量信息的输出。参谋长才是做工作的高手，超出聂处长不是一个两个档次，杜宇成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自己的单位，就是要自己想办法去疏导，不像聂处长，指挥着，比划着，责骂着，严格要求，干完工作就走人了，和兄弟相处的事情他不用去擦屁股。留下的怨气还是在场站的兄弟们心中窝着，为一些工作带来很多不利的影响。参谋长逐个单位做工作，化解，教育，引导，是帮着聂处长唱好安抚的角色，也都是为自己手下的兄弟着想，让人感到一种温暖。

因为思想认识上的一些微妙的转变，原本强迫自己做好这项厌恶工作的情绪尽然在慢慢消退，不知不觉地开始以另外一种心态去面对。这种认识也在改变着做动员、做思想工作的方式方法。

那一次，算是一个转折。

几天的训练之后，情况熟悉、流程顺畅的示范演练算是基本实现了。可是聂处长的要求突然在转眼之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像是吃了枪药一般，以一种强势的劲头冲到每个单位，把带队干部挨个骂了一遍。那一天，没有场站的领导陪同，他更是放得开。